“陛下?您若不相信,可以去见一见周才人。”温淑妃见他神思游离,便一口将责任推到周才人身上,来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就在她隐隐得意之时,皇上冷寂的目光扫过来,“朕信得过魏太医,你先下去吧。”
魏太医一身冷汗,就在以为会有灭顶之祸时,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自然是连忙谢恩离开。
时下花树寂静,封禛缓步靠近,正停在温淑妃的身前,因为身量相差许多,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便愈发明显。
温淑妃并不蠢钝,皇上的反应显然和预料中的不同。
“后宫风言风语,朕从来皆是当做耳旁风不做理会。但关于此事,到此为止,温淑妃替朕着想的心意虽好,但若是日后再听到任何诽谤议论之词,朕便不会如此轻饶了。”
这分明是告诫之意。
温淑妃不明白,皇上在听到婉贵妃假孕的消息时,不应该雷霆震怒么?
怎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忍着不甘,恭顺地应下。
封禛伸手将她下巴轻轻抬起,逼视着她的眸,“可是记得清明?”
温淑妃低眉顺眼,被他强势的态度所摄住,皇上在她面前,还从未有过如此狠厉的模样。
“臣妾谨记,不敢有违圣训。”
封禛这才松了手,“如此便好,回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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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婉贵妃回了陈府,本就不大的庭院登时热闹起来,阖家上下一团喜气。
说起来,如今大小姐是天子身边地位最高的宠妃,官阶上即便是陈老爷见了,也要叩拜行礼的。
但陈婠不喜欢铺排场面儿,将皇上御赐的物件分发下去,便与家人处在一室,毫无贵妃的架子。
住了几日,府中仆从倒是觉得好似大小姐仍在家中一般。
母亲的病发的极,各人体质不尽相同,尽管太医院派了孙太医来,但起效甚微。
陈婠归宁当日,母亲仍是起不来床。
父亲奔波于朝堂之上,亦是鞠躬尽瘁效命天子。
陈婠这一住下,便日日陪在母亲病榻前,时而说会话儿,时而给母亲读写话本听,过得格外安宁,一时不思归。
皇上来书询问,她便以母亲病情为由一拖再拖,如此就拖延了十日之久。
说来也巧,就在第七日,大哥从边关寄来的包裹送到家中,除了一封简明扼要的书信之外,余下的是一大包外敷内用的药草。
信上透过短短几行字,陈婠便能体悟到大哥如今海阔天空的壮志豪情,如此看来,他对温颜的执念,终究是放下了。
草药是从西域乌蒙得来的偏方,乌蒙国素以岐黄之术文明四海,出了不少名医圣手,但乌蒙国的医术很隐晦,大不相同于中原。
但见母亲难过的紧,陈婠便依着方子上的用法替母亲煎药热敷。
大哥的药,果然有奇效,当晚头风发热的症状便缓解了一二。
但听大哥信中的意思,那位岐黄圣手身在边关,若是能接母亲过去医治,也许能一举除根。
但路途迢迢,一时半刻是行不通的。
这已经是用药的第三日,母亲安稳睡下,陈婠这才回到自己的闺房歇息。
沈青桑说宫里晌午又来了信,说明日就接娘娘回宫,一再拖延的选秀将要举行。
陈婠身为贵妃,自然是避过不的。
正说着话,突然见官家匆忙跑进了小院儿,隔着门道,“贵妃娘娘,陛下、陛下来了。”
陈婠与沈青桑先是对视一眼,愣了愣,旋即才明白过来。
“陛下怎会来陈府…”沈青桑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行事的。
总归是逃不过的,陈婠便过前院去接驾。
封禛连夜从皇宫出来,为了掩人耳目,并未用六马辂车,而是转乘了大臣规格的两马驱车而来。
陈府小巷幽深,夜深人静。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陈家,起初迎门的管家并不认得皇上,宁春淡淡地出示了玉佩,这才惊动全府,陈老爷被弄得措手不及,连忙教下人去将睡下的陈夫人也唤起来迎驾。
却被皇上制止,说是此次微服出宫,不想大动干戈,正好顺路来探一探婉贵妃。
陈老爷如何机敏,当即就知道了皇上是冲着女儿来的。
而众目睽睽之下,陈婠前来迎驾时,只是穿着件藕荷色的家常衫裙,发髻微微拢起,看上去十分随性淡然。
人前少不得一番君臣寒暄,做做样子。
而后皇上陪着陈婠回闺房安置,陈府下人却都聚在后院柴房,心情激动地品头论足一番,原以为自家大公子已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天子真颜,登时惊为天人。
此却不提。
陈婠的闺房不大却十分温馨,布置地雅致秀净,“陛下怎地亲自来了,家中不比宫中,恐怠慢了。”
她一面儿整理着床铺,秀雅纤细的身段在眼前晃来晃去。
背过身去,陈婠敏锐地感觉出今晚皇上的表情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同样是唤她婠婠,却显得别有意味。
千种滋味,万种思量,皆是化作脉脉无语。
封禛始终凝着她一举一动,陈婠被他目光弄得十分不自在,便道,“夜深了,陛下在臣妾床上歇着,臣妾去陪母亲同睡,明儿一早,再启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