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用赔这么多钱!我那就是摔碎了几个碗,不用赔了。哪想到是这么回事,小姑娘家也是怪可人疼的。”
王小莽这下子彻底傻眼了。一条街的人都能证明他是人贩子,他还能怎么着?随即就有几个人推推搡搡,也不顾王小莽腿上烫伤,就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了。鲍金东看一伙子人咋咋呼呼地送走王小莽,便问清了派出所的地点,先回去找姚三三,带她一块去派出所作证。
等到姚三三跟鲍金东从派出所出来,已经近晌午了。
“金东哥,你说王小莽这回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又不是法官,反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警察说他才刚出劳改队没两个月,就又闹出了这事,我看他自己作死。”鲍金东抬头看看太阳,这大夏天的太阳,晒得人蒸笼里似的,鲍金东便对姚三三说:
“这大晌午,太热了,我看咱去找个地方躲躲太阳,吃点东西。天不大亮就出来,我这肚子都饿扁了。”
姚三三一听,立刻就觉着自己也饿得够呛,赶紧说:“就按你说的,咱找地方吃饱再说。先去买点水来喝,冰棍也行,我这半天都要渴死了。”
两个人路边买了冰棍吃,又找了个煎饼摊,每人摊了个菜煎饼吃,垫垫肚子。姚三三想起自己的自行车,便决定去商场里买一辆。
九十年代初的小县城,虽说驴车常见,可是赶着驴车去商场,还是有些不方便,它没地方栓驴啊。拴在路边行道树上,又怕那驴乱动弹,挡了路。所以两个人找到县城里最大的商场,鲍金东便只好看着驴车等在外头,姚三三自己进去了。
等了一会子,姚三三推着一辆漂亮的女式小轮自行车,美滋滋地出来了。鲍金东把那车子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问:
“多少钱?”
“418。飞鸽牌的。”姚三三笑嘻嘻地说,“有点贵。咬咬牙,跺跺脚,买就买了吧!”嘴里说着,其实心里还是一阵阵心疼钱,可是商场里她转悠过了,凤凰牌的,同样的车子,要440块;就算是那种轻便自行车,也要三百大几,小四百。
要说九十年代的自行车,可能是工业还不够发达,居然这么贵!
“好看,买了就买了,别不舍得。”鲍金东说,他哪能不知道这小丫有多财迷?“咱再去买一把结实管用的锁,这新车子扎眼,你平常就算在学校里,还是要上锁的。”
给车子配了锁,姚三三顺便给小四买了一包糖果做零食,就准备回家去。四十里路,大夏天,要是叫姚三三骑车回去,多少有点挨累了。鲍金东建议把新车放在驴车上,叫姚三三扶住,姚三三却不同意。
一方面,她怕新自行车放在驴车上,磕着蹭着,蹭掉一星半点油漆,她也要心疼半天的;另一方面,刚买的新车,她太想骑了。
就这样,姚三三骑着新自行车,顶着下午的大太阳,一口气跑了一多半的路,直到鲍金东看她实在又热又累,换了她去赶驴车,鲍金东继续把车子骑回了家。
新自行车一进家,姚家姐妹几个都围着看,喜欢得不得了。放眼望去,村里各家都是黑突突的老式自行车,轻便自行车都不多见,三三这下子买了这么漂亮、轻巧的小轮自行车回来,真是要让很多人羡慕了。
她们靠着自己的力量挣钱,自己花钱买的新车子,哪能不高兴啊!姚小改甚至怕新车子弄脏了,特意去买了两块好看的手绢,把自行车的把手包起来,姚小疼还打算弄些好看的塑料皮,把新车子的大梁包上,别给刮了蹭了。
“小四,这车子小,等我教你学骑车。”姚三三给小四许诺。
“说话算话!”小四一个劲儿地乐。
等到了晚上,小四都睡了,姚三三才跟大姐二姐说起白天的事情。姚小疼一听到三三差点叫王小莽抓走了,免不了又担心又生气。
“三三,这回他不能出来了吧?”
“不知道。”姚三三说,“起码一时半会他出不来了。大姐,这种人,你就是不能怕他,你越怕他,他就越想欺负你。”
姚三三之后没再去问王小莽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她也没工夫去关心,她忙得很,姚家姐妹都是忙得很,忙着收泥鳅,养羊,喂猪,种地,忙着挣钱发家。并且,姚三三很快又要开学了。
姚三婶也没再提起过王小莽,没脸提吧!不过从那以后,姚三三就再没见到过王小莽。
☆、第48章 酒疯子
中秋节后,姚连发忽然带着张洪菊,毫无预兆地回来了。姚连发扛着一个很大的尼龙编织袋,手上还拎着一个,张洪菊跟在后头,匆匆从村里穿过,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夫妻俩走了这一年多,姚家变化还是很明显的,院墙建起来了,大门装上了,院子里建起了新的羊圈,几只小羊羔儿正在圈门口蹦跳。挨着西墙种了两棵红艳艳的月季,一棵黄色的大丽花。门旁种着几株美人蕉,仲秋季节依旧盛开着火红的花朵。
麦收前姚连发倒是回来过一趟,张洪菊这一两年就没回来过,然而夫妻俩明显没心思打量这些变化。
姚小疼听到推门的声音,从锅屋里匆匆出来,见着姚连发和张洪菊,不禁一愣,连忙走过来,接过姚连发手里的编织袋,说:“爸,妈,你们回来啦?”
“小改,三三,小四,爸妈回来了。”姚小疼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几个丫头都从屋里迎出来。
小四跟爸妈都接触不多,她没有像旁的孩子那样,见着分开许久的爸妈也不亲昵,只是站在门旁,默默地看着姚连发和张洪菊。姚三三跟姚小改一出来,看见张洪菊,不禁就有些惊讶。
不光是她俩,姚小疼也注意到了,张洪菊算来怀孕应该有六个月了,然而她站在那儿,根本就看不到肚子鼓起来,相反的脚步虚浮,脸色苍白。难道出什么事了?
“愣站什么?把东西接屋里去。”姚连发随手丢下扛着的编织袋,自顾自进了屋。张洪菊表情哀戚,目光逐一扫过几个闺女,见了小四,便走过去抱住小四,小声抽泣起来。
“妈,你哭啥呀!先进屋去吧。”
姚三三感觉到不对,赶紧走过去扶住张洪菊,顺势把她拉进屋里,拿了个凳子叫她坐下。
“八月十五节你们上坟了吗?”姚连发问。
姚小疼回答说:“我们没去,给了二叔五块钱,叫他多买点火纸,一起给上了。”
当地农村规矩,闺女家是不能随便上坟的,要上坟可以,得有家族男丁带着。姚家只有姐妹四个,便没去上坟,给了二叔五块钱买火纸,就好比是把贡品纸钱叫人给捎去了,风俗上是说得过去的。
姚连发没再说话,自己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走了。临走时回头瞅了张洪菊一眼,说:“你妈身子有病,你们服侍好了。”
姚三三见这情形,心里便暗自猜测,张洪菊怀的孩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她给姚小疼递了个眼色,自己伸手去扶张洪菊。
“妈,你一路坐车累了,去床上歇歇吧!”
姚小疼转身出去弄饭,姚小改脸色古怪地站了站,跟着大姐出去了。
“大姐,咱爸咱妈这是……”
“先弄点饭,三三跟小四还要上学呢!”姚小疼摇摇头,示意妹妹别多说话。姚三三扶着张洪菊进里屋躺下,她心里有猜测,张洪菊怀的孩子只怕是没了。可是作为一个小孩,她也不好问张洪菊,便转身出去,顺手拉了一把小四,姐妹俩一人摸了个煎饼出去,一边吃,一边看着大姐二姐忙碌。
“妈,你好好歇着,我先上学去了。”姚三三匆匆吃了两块煎饼,便进屋推出她的自行车,她一出大门,迎面遇上姚连发,姚连发手里拿着一刀火纸,看样子是打算去上坟,长时间没在家乡的人,回来去给祖宗上坟是常有的,可是三三总觉着姚连发上坟还有旁的原因。要知道,姚连发总认为自己没儿子,是一件对不住祖宗的事情。
“你哪来的新自行车?”姚连发蹬着眼睛问她。
“我收了一季姐猴,挣钱买的。”姚三三说。
“家里越穷,你就越作,你就作死吧!”姚连发几乎是咬着牙骂她。姚三三一听,心里难受,索性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