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也不喘人气?”
冯玉姜知道,她离家出走的事,钟母心里窝火,还没出气呢!这一大早上的,就开始找碴了。冯玉姜算是看透了,钟家母子一个样,越忍让越会讹人。她拿下磨辊,往磨台上一靠,说:
“二丫,歇会子。歇够了再说。这家里就咱娘俩有劲,能推动磨。”
钟母一听就撂脸了,大呼小叫地骂道:“我这还没敢说什么呢,就朝着我来了。都成人王了,大人小孩都是活祖宗,我说不起了,都能踩到我头顶上了。这还是个人吗?树叶还分高低呢,这个家不分老少了!”
攥在你手心里一辈子,横竖是不得好,我今天还就不顺着你了!冯玉姜索性端了个小板凳,往磨旁边一坐,冷着脸,也不吱声,由着钟母咋呼去。这时候东厢房门打开,钟继鹏一步垮了出来。
“怎么啦?妈,一大清早别吵吵,四邻笑话。”
钟母翻翻白眼,说:“我一大清早哪那么想吵吵,这不是给人败坏了嘛!”钟母嘴皮子不让人,但声调已经低了不少。
钟母生了四个儿子,大儿子笨嘴拙舌,窝囊废一个,二儿子没成年就夭折了,三儿子招赘给外乡了。钟继鹏是最给钟母抓面子的儿子,脾气又横,钟母是不愿跟他起冲突的。
钟继鹏几步跨过来,抓着冯玉姜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冯玉姜不由得心里惊惧,这是又想动手打她?
“你先去烙煎饼吧,看样子得烙好一会子。剩下的我来磨。”
钟继鹏要推磨?
没注意冯玉姜脸上的惊疑,钟继鹏抓起磨辊,招呼二丫说:“闺女,帮我舔磨喂粮食。”然后推着石磨转动起来。他膀大腰圆的,一个人推起磨来并不吃力。二丫一看乐了,蹦蹦跳跳的围着磨道喂粮食。
钟母冷着脸不知骂了句什么,转身进屋了。
“大闺女一走,山子又不在家,剩下两个小的,这推磨还真成了问题。”钟继鹏嘀咕着。
二丫说:“爸,原来你还会推磨?”
“你爸会的多着呢!我不来推,你妈弱的像只小鸡,四两劲没有,一个人推不动,可不就得叫你推吗?”
冯玉姜在锅屋收拾停当,放倒了鏊子,开始烙煎饼。那时候农家的鏊子是铸铁做的,直径超过一米,足有几十斤重。冯玉姜点着了火,先把鏊子烧热,舀了一勺子麦糊倒在鏊子上,拿细长的竹片熟练的推开,打着圈儿摊成一张大煎饼,再烧一把火,煎饼就熟了,一股子麦香飘散开来,闻着十分舒服。她轻轻揭起煎饼,顺手对折再对折,用竹片一挑放进旁边的竹簸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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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姜精心准备了钟传秀的回门宴。
一大早,她就向钟继鹏要了两块钱,去公社的食品站割肉。猪肉七毛九一斤,两块钱能割两斤半还多呢!回来的路上,她又绕到菜园里拔了几棵葱。
“就买这个菜?”钟继鹏问。
“你就给两块钱,能买多少菜?”冯玉姜反问。
钟继鹏斜眼看看她,这女人这几天给好脸了,敢斥驳他了。
“家里还有什么菜?”
“地蛋。白菜。萝卜。鸡蛋还有几个。”当地人把土豆叫做地蛋。
钟继鹏从上衣兜里又掏出一块钱,说:“再去买点别的菜吧,这样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