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已经成功地变成了一名法律系的大一新生了,在马德里念书,他头脑灵活,社交出众,善于随机应变,又世故圆滑,在这所外国名校,凭借着华裔的身份照样混得开,两人之间算是兄弟,也算是朋友,经常互通电话,卡洛斯已经能够用中文和他日常对话了,中文说得非常好。
“佩莱教练,您好。”卡洛斯和他握手寒暄。
佩莱顺势给了他一个拥抱:“瞧瞧我们的未来的u19中场,果然不错。”不得不说,佩莱对他很满意,他也希望能在别的球队挖人之前,引进这位天才。
“话不多说,你看看,这是合同。”佩莱把合同递给卡洛斯。
这份合同在法律上没设什么陷阱,卡洛斯直接跳过了其他段落,看向后面。
“经过我们一致讨论,决定给你2000欧元的周薪,签约时间是三年,你看怎么样?”佩莱开口道,“卡洛斯,这是我们目前能给你的最好的条件了。”
卡洛斯点头,他知道,佩莱拿出这样的一份合同是尽了心意的,对于一个尚未经历过考验的年轻的球员来说,一份周薪如此之高的合同简直是在豪赌。
当然,这样的周薪也要看和谁比,但在目前卡洛斯这个层次看来,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字。卡洛斯也有点心动了。这样的一笔钱,他能够给贝拉买更多更多的珍珠手链。
但只是一晃神,卡洛斯便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他抿着嘴角,道:“佩莱教练,很抱歉,我想先问个问题。”
“你问。”
“签约之后,我这个赛季的出场率是多少。”卡洛斯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英气勃发的教练。
佩莱显然怔了神,他定睛看着这个面庞稍显稚嫩的少年,深吸了口气道:“不多,但我保证你会上场。”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卡洛斯依旧很平静,他将合同递还给佩莱,道,“我想,这份合同可能不适合我。教练先生,让我给您一份新的合同吧。”
没等佩莱发话,卡洛斯继续道:“周薪200欧元,签约两年,但保证我在这个赛季的出场率,怎么样?”
少年的声音是富有磁性的中低音,平静的时候像是清澈的湖水。
佩莱瞪大了眼睛,他低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卡洛斯眼神坚定。
“两百欧元和两千欧元,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差距。”佩莱敲了敲桌子,“我再问一次,你确定吗?”
卡洛斯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一米八的身高让办公桌变得矮小,“教练,200欧元,让我这个赛季就上场,下个赛季到来前,你有机会高价将我转租或者卖出。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佩莱思索了一番,道:“那好,我叫人修改合同,稍等。”
修改后的合同很快签好,卡洛斯再次和佩莱握手,走出了办公室。
阳光下,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佩莱对着这个修长的背影,叹了口气,“祝你好运。”
俱乐部拿出两千欧元是看中了卡洛斯的潜力,他们相信这个成绩非凡的少年会给队伍带来新的血液。今年的他才十六岁,让他先在u19锻炼一年,然后次年他将会成为队伍的主力,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好的一份合同。
每年涌入足球这项运动的球员众多,但又有多少真正走进了观众的视野?从u19到预备队,从预备队到一线队,这都是天堑般的鸿沟。
君不见,有多少年过19的队员还在青年队待着,挪不动脚。
但卡洛斯并不想这样,他必须加快速度,他告诉自己,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松懈和放弃,他必须在加入u19的当季,就要打上比赛,而不是在场边观看,默默地坐冷板凳,等到这堆人退役后,第二年再上场,他等不起。
隔着衣服,他摸了摸胸口的纹身,贝拉,我会站在世界之巅,让你第一个看见我。
签约结束,他向教练请了四天假,然后再归队集训,教练很开明地同意了。
艳阳天,卡洛斯穿了一身简洁的蓝白条纹休闲装,走进了安普拉特机场。
他曾在这里两度送别他的黑发女孩,而这一次,他想放肆一把,去找她。
飞机起飞,卡洛斯带上眼罩,这一次,这条“拉尼亚”号会带着他去往新大陆,去往他每周都在眺望的地方,去往他心中最向往的地方,去往贝拉在的地方。
*
苏清嘉在琴房练琴,相对于巴塞罗那的炎热,费城显然四季分明,六月,这里还微微有些泛凉,晚上还得加上一件薄衫。
抽着薄荷香烟的莉莉丝翘着二郎腿,细细的红底黑高跟鞋无声地透出魅惑,脚踝往上黑色的玻璃丝袜包裹着她的小腿,明明是来上课,莉莉丝却喜欢穿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上流阶层的晚会,黑色的小礼服搭配细细的红色水钻腰链,显示出她迷人的身材,她涂着大红的唇彩,吞吐烟雾的动作简直像是电影画面。
莉莉丝就是苏清嘉开学时碰上的妩媚女教授,她是全校著名的冷艳美女,但据说她的年龄是个秘密,媒体和学生八了这么久也没人知道,除了是个钢琴家之外,她还是个设计师,在时尚界很有些地位。
当然,现在的她还是钢琴系的老师,总是暗搓搓地想和路易斯抢学生。
路易斯拗不过她,加上徒弟是个女孩,想着苏清嘉能从她那学来点东西,虽然没放手,但还是经常请莉莉丝来给苏清嘉上课。
在这待了两年,苏清嘉也基本摸清楚老师们的脾气了,莉莉丝就是其中代表,典型的暗黑风御姐,拿着鞭子就能演女版《五十度灰》,浑身上下都是戏。
看了看还在吐烟圈的莉莉丝,苏清嘉觉着,这名字可取得真心不错,可不就是个魔女吗?
第三十八章
不同于路易斯狂放热情的曲风,莉莉丝的演奏可谓是温婉低吟,缠绵缱绻,像是塞纳河边的少女在星光下念着一首小诗。
苏清嘉弹完曲子,等着莉莉丝的指点,她瞅了瞅这位黑魔女,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还真想象不出这位妩媚的女人会弹出那么细腻温柔的调子。
果然艺术家都是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理解的。
路易斯喜欢让苏清嘉一遍一遍地演奏,直到抓到要点为止,而莉莉丝则偏爱讲解之后让学生自己感悟,就像现在,苏清嘉弹过一遍之后,她会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将一些情感和技巧教授给苏清嘉。
这些方法多种多样,但更多的时候,莉莉丝喜欢讲故事。
是的,讲故事,将各种各样的故事,从上流社会到阴暗角落,从美丽多娇的少女到老态龙钟的贵族,每个故事里出场的人物都不一样,莉莉丝告诉她,这些故事都是她自己虚构的,可苏清嘉却认为不是。
很多次她都能清楚地看见,在说着故事的时候,这位冷艳的御姐才会放下一点点伪装,露出一点点柔软的内里来,她的棕色的眼底会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点,颤抖的睫毛暴露她的脆弱,那时候的她不会抽薄荷香烟,可苏清嘉却觉得她周身都是氤氲的雾气。
苏清嘉有点心疼她。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要经历过多少,才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地将过往的种种编织成一个个精美的寓言,向她的学生一次次剥开心底的伤口?
她用鲜红的唇色,摇曳生姿的裙摆,和细细尖尖的高跟鞋做她最好的伪装,然后把心口的鲜血倒进鸡尾酒里,一口喝掉后在舞池中迎来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