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意暗自赞赏,并不是人人都有回到过去修正错误的勇气。他笑着挥手,看着这个人倒在自己面前。
黑衣少年走了下来,鄙夷的看着蹲在地上得意洋洋的陶意:“你又诈赌出千,他明明丢的不是三点。”
陶意的脸黑了黑,挥手化去赵睿的身体,赌气道:“我最恨这种得到却不珍惜的人,我就是要让他活受罪。”拍拍手站起来:“十几年的时间,他会面对很多诱惑做很多选择,哼,我倒是要看看,在那么多选择的面前,他最后选的,还是不是爱情。”
“你要去地府找他?”
“恩,当年我们几个做出了这蠢牌子,原以为是增寿纳福的好东西,却不想害了那么多人枉死。这东西现在还被和尚们当成吉物供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陶意合掌长叹:“犯过的错,总得想办法弥补……”
阿木看着他耍宝,冷笑道:“难为你这么多年都不去见他!”
陶意有些恼羞成怒,梗着脑袋命令:“那个小松鼠应该就在附近,你去把他抓回来,竟然敢帮凡人来威胁我。”
阿木冷哼,重重的甩门出去了。
陶意摇着头说:“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叹口气低下头发呆,许久才缓过神,赶忙施法遁去了阴司地府,他还得赶着张幼宁投胎前将他带出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14:相遇
赵妈妈进病房的时候,看见儿子正傻乎乎捏着自己的小肉脸,她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将赵睿抱在怀里捏他的鼻子嘴里还念叨着,“傻儿子呦,可把妈妈吓坏了,怎么什么毛病也没有就忽然晕倒了。”
赵爸爸拎着苹果梨子随后也走了进来,看见赵睿挤眉弄眼的被他妈抱在怀里,呵呵笑着弹赵睿的脑门:“睿睿,看你把妈妈吓的……”
赵睿抬起手看了看,肉肉的,很小。
真的,重生了!!
小小的赵睿伏在母亲怀里,任父亲揉搓着他的头发。
有人说,左肩担着父右肩担着母,研皮噬骨,穿骨至髓,须围弥山一周,经百千劫难,血流至踝,也不能报答父母一日哺育之恩。赵睿看着年青的父母,眼睛也有些湿润,究竟上一世里,自己曾错过了多少幸福?
上一世里,最多的记忆是被父母带着在亲戚同事面前炫耀,实际上他是鄙夷和厌恶这些事情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被父母用来卖弄的资本而已。再世重生,看到眼前对自己轻言细语关怀备至的父母,赵睿明白了这就是爱,他在心里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因为有一天,自己会为了张幼宁的事情和父母决裂。世上的事儿永远不会十全十美,但他相信父母是爱自己的,会有那么一天,他和幼宁会得父母亲们的理解和祝福。
……
赵睿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的孩子,细心的模仿着孩子们的举动,幼稚园、小学、初中,时间总是过的太慢,他就在思念和煎熬中逐渐长大。
过去的他,曾以为自己会在结婚多年后忘记张幼宁的脸,原来竟是错的。儿时的功课对于现在的赵睿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他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思念张幼宁,他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幼宁的脸,笔法从生涩到简单,最终落在画纸上的,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和微笑的嘴角。
他盯着画中人那熟悉的面孔,忍不住凑上去一遍遍的亲吻。他看着画像抚摸自己的双唇,身体的反应是最原始最真实、不可抑制的。他将手指放入口中轻吮,他盯着那双带笑的眼睛,他沿着自己年青光滑的皮肤抚摸下去……机械的,体会着深入灵魂的思念。
瞬间的快感
刻骨的记忆
几欲将他溺毙的思念……
记忆随着时间而累计,沉甸甸的压在赵睿的心底。
时间,依旧过的那么慢。从89年的□动乱到98年印尼事件,当周围所有人为了华侨受到的不平而愤愤指责的时候,赵睿独自一人默默的感受着心底的欣喜,已经是1998年的6月了,还有两个多月,就是开学报道的日子,幼宁、幼宁、幼宁……
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
刚刚8月中旬,离正式报道还有十来天,赵睿就迫不及待的要去学校。因家在本市,赵妈妈十分不理解他的举动,为什么要去那么早,学校里又没有空调又没有热水,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在。赵睿耐心的解释,说早点去可以提前看看学校情况,想加入校学生会或其他什么社团锻炼自己。赵爸放下报纸,抬头看看拉着行李箱不让赵睿出门的赵妈忍不住开口责怪:“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早点去也好,当学生会干部提前锻炼一下,要注意搞好同学关系,也许以后在工作中有所帮助。”
赵睿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去了学校。
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寝室,赵睿如愿以偿的在熟悉的床架上看到了张幼宁的名字。将那名字反复的看了十几遍,心中欢呼雀跃着,这一次,我要改变我们的未来。
放了行李,捏着毕业生们还没来的及丢掉的臭袜子烂抹布烂盆破碗丢出门去,将寝室里里外外的收拾一番,在地上洒上洗衣粉来来回回的拖,又几乎是有些神经质的将下铺的木头床板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好几遍。
放下拖把擦擦汗,赵睿好笑的想,自己简直就是韩国棒子长剧里那种盼着老公常回家看看的小主妇,想到这里脸一僵,自己应该是盼着老婆回家的老公才对吧!?
鄙视自己的神经质,赵睿囧着脸,默默的弯腰继续拖地。
之后的每天,赵睿就在企盼和失望中不停的折腾着下铺那张床板,擦了看,看了擦,湿抹布,干抹布,来来回回的倒哧的那床板差点发出油亮的光。
就在赵睿快要发疯的时候,张幼宁来了。
……
张幼宁,土生土长的湖北武汉人,有着中国学子被填鸭式教育后明显的单纯与小无知,用通俗的话讲便是有点高分低能。幼宁是老两口三十多岁才有的孩子,在学习方面,要求的十分严格,而在生活方面,却宠溺非常。
张爸爸张妈妈是同事也是老师,当老师最大的好处大概是可以跟着学生一起放假,但中学也是月底报道,老师还必须提前一周去学校上班,时间上和幼宁的报道日期有些冲突了。两人争执了半天,终于决定在上班前一同送宝贝儿子去学校,顺便可以给儿子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再带孩子在北京好好转转认认路。
上三楼左拐到头,张妈妈扶着眼镜看看门上的号码,确认了这里就是幼宁的寝室,用新领的钥匙开门进了屋。一家三口抱着被褥蚊帐四下打量着,虽然楼道里看着有些老旧,但房间里却出乎意料的宽敞干净,左右靠墙的地方各放了两个床架,房间中间拼放着4张桌子,两两头对头摆着。窗帘已经挂好了,是蓝色的条纹绒布,进门处还摆着木头的小架子,上面有个蓝色的口杯。张妈妈四下看了一圈,对张幼宁那张整洁的床板点了点头,满意,她非常的满意。
三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立马忙活了起来。
打发了张爸爸去买东西,张妈妈利索的打开行李,取了四件套铺褥子套被套,张幼宁几次想帮忙都被妈妈挡了回来。地很干净,桌子也干净,幼宁想了想,从旅行包里翻出了扇子给忙活的满头大汗的张妈妈扇着。
赵睿站在门口,眼眶有些湿润,淡笑着看着屋内的幼宁。
他戴着白色的小棒球帽,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运动鞋,一脸的稚气,跟在妈妈后面打副手。张妈妈果然很有老师的架势,慢声细语言简意赅聊聊几句话便把独自在外生活所要注意的事项一条一条的讲了个明白,幼宁老老实实的打着扇子,不时“恩”“啊”“我知道了”附和着张妈妈的话,那样子真是傻极了。
张爸爸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孩子端着饭盒靠在门框上傻笑,他连叫了两声“同学”,那孩子才“啊”的一声反应过来。这孩子有点傻,这是赵睿给张爸爸的第一印象,不过,能考进这所大学的,至少智商方面,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幼宁从未出过远门,更没有独立生活过,老张也知道自家有点太宠孩子了,但好在也没有惯出什么坏毛病来,以后大学生活,还是需要向同学们好好学习的,对,先搞好同学关系。
张爸爸亲切友好的问赵睿:“同学,你是这个宿舍的吗?”
赵睿规矩的垂头站好,恭恭敬敬的回答:“叔叔你好,我叫赵睿,也住这间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