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雍亲王这段时间也是闭门不见客,想来也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惹出什么是非。”婉宁说道,“只是二格格的婚期却不得不延迟了。”
“延迟婚期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禩道,“只求老十四别又犯浑。”
说起十四贝子婉宁也是觉得一阵无奈,没了乌雅贵人在身边提点,十四贝子就像个不懂事的稚子一般怎么任性就怎么来,想必是从前被乌雅贵人宠得忘乎所以,真以为自己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肆意挥霍皇上的耐心。这次气得皇上发病,害得胤禩受伤,作为责罚也仅仅是禁足府中,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听说还在府中出言无状,满是对皇上的怨怼之意。
“十四贝子的性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变,这回大约也是再等皇上的旨意罢了。如果稍不如他的所愿,恐怕又要闹了。”婉宁说道,“还好爷这段时间因为养伤而远离这些事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胤禩笑了笑,算是承认了婉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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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最终还是决定让乌雅氏以嫔的礼制下葬,追封为懋嫔。以功受赏曰懋,这个谥号不算很好,但是想到乌雅氏生前已然遭到皇上的厌弃,身为乌雅氏儿子的雍亲王心中已经十分感恩。至于十四贝子怎么想,目前没人在意。不过如今十四贝子府也是乱成一团,胤祯长子弘春跟次子弘明相继染了风寒,两个小孩年纪都不大,正是需要耐心呵护的时候,这一病倒也让完颜氏跟舒舒觉罗氏顾不得争斗,专心致志照料自己的儿子去。
“怎么这么巧弘春跟弘明都病了?”婉宁抿了一口茶,“两位阿哥都不要紧吧?”
“听说两位阿哥高烧烧得很厉害,太医费了好些时日才使两位阿哥退了烧,如今已无大碍。”玉兰回道,“十四福晋跟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先前斗得厉害,对两位阿哥的都有些忽略了,这才造成两位阿哥同时染病。十四贝子为此生了大气,将十四福晋跟舒舒觉罗侧福晋都训斥了一顿。”
“十四贝子膝下才三个阿哥,而且年纪都这么小,自然是在意些。”婉宁说道。
完颜氏跟舒舒觉罗氏之间的争斗似乎从未停止过。舒舒觉罗氏是十四贝子的第一个侧福晋,又是长子弘春的生母,得宠的势头连府里的其他女人有时候都要退避三分;完颜氏却是占了嫡福晋的名头,又生下了嫡子弘明,自然看不过舒舒觉罗氏万事都压她一头的气势。两人将贝子府闹得乌烟瘴气,这回还连累到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怪十四贝子这样大动肝火。
“如今懋嫔业已葬入妃陵,这件事也算这么过去了。”玉兰道,“底下的人前几天孝敬了一盒粉色珍珠来,奴婢瞧着品质不错,主子可要让人去打一些新的首饰?”
“还是给瑚图里留着吧。”婉宁抚过鬓间的鎏银南珠的珠花,“珩儿媳妇就要生产了,虽然是第二胎,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给准备些上好的养身药材,明儿给珩儿媳妇送去。”
“奴婢知道了。”玉兰道,“外头天色阴沉,估摸着是要下雪了。不如奴婢叫小厨房的人今晚给做个热锅吧。”
“也好。爷伤势虽然好得差不多,但到底不能马虎,该忌口的吃食你也要叮嘱好厨房的人,别出差错了。”婉宁道,“除了热锅之外,再做几道热菜,今晚弘昕跟弘昭也要过来一起用膳的。”
“是。”玉兰应了一声后便退到屋外。
婉宁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叹了一声。这样安静的日子似乎很久没试过了,居然有些不习惯了。等胤禩腿伤好了,估计这样的日子就不复存在了。听白术说,齐佳氏跟安氏都在暗地里服食养身滋补易受孕的药汤,看来是准备等胤禩好全之后努力一把了。
真是有些怀念这样的日子,她倒要看看她们能不能成功。婉宁浅浅一笑,拿过一边的针黹继续忙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闹腾的宫宴
等胤禩的腿伤好得差不多,新年也如约而至。婉宁裹着一件披织锦镶毛斗篷坐在轿辇上,跟在富察氏的身后向长春宫而去。今晚的宫宴是皇上大病初愈之后首次举行,又恰逢除夕的好日子,自然比平时热闹许多。长春宫外的这条宫道也应节地悬挂了几个红灯笼,在漫天飞雪的映衬下越发红亮。
“这就是胤禩家的三格格了吧,过来叫本宫看看。”难得见惠妃会到长春宫来,婉宁跟富察氏连忙给惠妃跟良妃福身行礼,才刚被叫起便听到惠妃说道。
三格格小名叫塔娜,意为“珍珠”,这名字还是富察氏跟胤禩一起挑选的。因着三格格已经虚岁两岁,故而今天富察氏也将她带进宫来给良妃瞧瞧。听到惠妃的话,富察氏便示意抱着三格格的乳母将她放下,自己牵着三格格的手将她带到惠妃跟良妃跟前,像模像样地行礼问安。
“看着是个精灵可爱的,跟胤禩小时候有几分相像。”惠妃面带微笑地盯着三格格许久,才转过头来跟良妃说道。
“眼睛跟轮廓看着有点像。”良妃生下胤禩时只是个贵人,孩子一落地便被抱走,直到胤禩启蒙母子俩才有机会相见,所以她只能从几个孙子孙女身上来寻找胤禩小时候的痕迹。她打量着三格格,目光有些发空,半晌之后才淡淡地说道,又让张嬷嬷取来一枚银质长命锁给三格格戴上,“这个长命锁是在佛前供奉过的,能保佑你平安长大。”
三格格有些呆呆的,不过在富察氏的提示下也乖乖向良妃道了谢,回到座位上便拿着长命锁自顾自的把玩。富察氏却是安了心,三格格毕竟只是她抱养的,要是当着惠妃跟良妃的面儿哭了出来,只怕会惹得两位娘娘不高兴,好在她的表现还算不错。
“胤禩可是领着几个孩子去皇上那儿了?”惠妃问道。
“正是,听说皇上今日还要考究弘旺他们的功课呢。”富察氏回道。
说到这儿婉宁便觉得有些奇怪,皇子皇孙们自然是在陪伴皇上的,可各府的福晋跟侧福晋都会来后宫,惠妃怎么不在钟粹宫等待直亲王家的女眷,偏偏跑来长春宫呢?她是听说惠妃不喜欢直亲王福晋,没想到连面都不愿意见。显然富察氏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换了话题,说起年后弘旺迎娶乌梁罕家格格的事情。
“等弘旺娶了嫡福晋,就该入朝领差事了。”惠妃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胤禩的孩子都娶上媳妇了。”
“可不是吗,转眼又是一年了。”良妃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今晚十四贝子也会来了?”
“似乎是,妾身方才在宫门处好像还看见了十四弟妹的辇车。”富察氏回道,“看样子是向宁寿宫去了。”
“也是应该的,毕竟乌雅氏已经不在了。”惠妃扶了扶发髻上的镂空飞凤金步摇,“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说罢便带着大宫女青黛起身离开。
婉宁跟青黛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刚才惠妃在所以我也没说,”让张嬷嬷将瑚图里、二格格跟三格格带去暖房吃点心之后,良妃才说道,“今晚的宫宴会有巴林部的使臣出席。”
提起巴林部,婉宁就想到了瑚图里的婚事。早先胤禩还没受伤的时候她就听说过,皇上有意将瑚图里嫁去巴林部以笼络人心,现在还有巴林部的使者在,难不成就是为了迎娶宗室女的事情而来?
富察氏对此也略有听闻,不过说实在的,她对瑚图里到底是远嫁蒙古还是留在京城并不太感兴趣,毕竟她嫁给胤禩为继福晋的时候瑚图里已经长大,跟她也不亲近,平日里瑚图里虽然礼数周到,可她还是能感觉到瑚图里对她的疏远。既然如此,她干脆不在这件事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也不要太担心,皇上一天没有下旨,就说明此事还有商榷的余地。”良妃意有所指,“皇上对胤禩受伤的事情很是在意,你且等等吧。”
“是。”婉宁应了一声,暗自揣测皇上是不是因为胤禩受伤而心生愧疚,越发珍惜跟子女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与蒙古联姻是大清的国策,即便远嫁蒙古的公主们鲜有长寿,可大清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将公主下嫁。皇帝连自己女儿婚后的生活都不怎么过问,哪里会在乎孙女的呢?不过既然良妃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就说明皇上动摇了之前的心思,这也是一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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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今日是难得的盛装打扮,一袭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旗装外罩着一件橙黄色如意纹坎肩,梳好的长发整齐地收拢在点翠花簇钿子下,鬓间还簪着两支对珊瑚绿松石珠花。精心勾勒着妆容的脸蛋显得美艳动人,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怪不得当年会迷倒当今圣上。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瓜尔佳氏在婉宁刚坐下的时候便拉着她说道。
“在长春宫陪娘娘说话,说在兴头上差点忘了时间了。”婉宁环视了一圈,见众人脸色各异,便收回视线说道,“你也知道的,我家爷这段时间受伤了也没能出门,我也许久没带几个孩子进宫来给娘娘请安,这回来了自然是要多陪陪娘娘的。”话音刚落,便见直亲王侧福晋吴雅氏跟纳喇氏脸色有异。婉宁转念一想也就明白,惠妃在长春宫可是耗了很长一段时间,想必直亲王家的女眷也是被冷落在钟粹宫好一阵子,听到婉宁说自己跟良妃关系亲密,她们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瓜尔佳氏也听说了今天在钟粹宫发生的事宜,笑了笑便转了话头,向一边的舒舒觉罗氏问道:“听说你家弘春病了,现在可好全了?”
“已经好了,好在不是时疫,太医说接下来好生调养便无大碍。”舒舒觉罗氏穿着一件淡紫折枝梅花纹样的氅衣,发髻上簪着一对赤银鎏碧玉石的簪子,看上去略微素雅。她捏着帕子莞尔一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失意。这回弘春跟弘明同时生病,让她跟完颜氏都吃了瓜落,白白便宜了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叫她得了自家爷的青睐,连带着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儿子弘映也入了爷的眼。
“没事就好,小孩子身子骨弱,你这个做额娘的要多照料些。”田佳氏冷不丁插话道,“你都嫁给十四贝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乌眼鸡似的今儿跟嫡福晋斗,明儿跟庶福晋斗,也不想想自己儿子才是将来依靠的保证。”
舒舒觉罗氏瞬间黑了脸,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气氛又冷了下去。婉宁有些不解,田佳氏今天怎么跟吃了爆竹似的逮着谁就教训谁,难道是在荣妃那儿受气了?她拉了拉瓜尔佳氏的衣袖,笑着道:“你瞧瞧你,宴席还没开呢就喝醉了。来,我们带你出去走走醒醒酒吧。”说罢又递了个眼色给十三贝勒的侧福晋,示意她待会儿好生安慰一下舒舒觉罗氏。
田佳氏被婉宁跟瓜尔佳氏带到后头去,还没等两人发问,便见田佳氏垂下眼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这除夕佳节是好日子,你怎么就哭了呢?”瓜尔佳氏连忙抽出帕子给田佳氏擦拭眼泪,“说来也奇怪,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见着谁就攀咬谁,方才没瞧见十四侧福晋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我也不是故意的,”田佳氏捏着帕子抽噎,“今儿我跟福晋在荣妃娘娘那儿受了气,心里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