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梅擅琴,弄兰擅画,思竹擅舞,慧菊擅棋,妾身想着侧福晋在行宫怕也无聊,故而想叫她们过来伺候伺候侧福晋。”富察氏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意,“她们四人自小养在府中,也没什么见识,正好也能沾沾光,随着侧福晋多学点东西。”
你送来我就要收下么?琬宁啖了一口茶,莞尔一笑,“这样娇滴滴的女儿家,送到我身边做伺候人的活也是委屈她们。再者我身边已有琥珀画眉和乔等人,还有行宫里备着的奴才们,倒不必麻烦夫人了。爷也跟我说了,皇上如今忙着料理河工之事,行宫里的外人能少便少,倒是真的不必再进人了。”
要是富察氏听不出琬宁话里的意思,那她就白活这三十几年了。见琬宁摩挲着茶杯杯沿似有举杯送客的意思,她也识趣地起身领着四个娇滴滴的养女告退。回府之后该直截了当地告知自家爷,此路不通,八阿哥不吃你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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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在琬宁这儿碰了个软钉子,马哈又在胤禩那儿碰了个硬钉子,小俩口再也不敢提什么送人的话,直到御驾重新启程后才松一口气,祈求八阿哥别将此事记在心上。另一边厢,御驾经苏州,入江宁,最终入住江宁织造府。
江宁织造不是别人,正是康熙最信任的能臣之一曹寅。曹寅出身满洲正白旗内务府包衣,其母孙氏是康熙的乳母,其父曹玺也曾任江宁织造并于任上病逝,曹寅更是得康熙青睐,十三岁时任康熙伴读,十七岁便任康熙康熙的贴身侍卫,出孝后任苏州织造,两年后调任江宁织造,如今在此职位上已经担任七年。如今的苏州织造还是曹寅的姻亲,乃其妻李氏的胞兄李煦,王嫔便是经李煦之手献给康熙的。
“这江宁织造府建的金碧辉煌,这铺地的砖石还是从云南运来的,据说跟乾清宫的地砖一个规格。”琬宁抿了一口茶,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这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想必也是花了不少时间银钱建造的。”
“曹大人任江宁织造多年,深得圣心,底下的孝敬只多不少;再者皇上每回南巡铁定要到江宁走一趟,衙门不好好修缮改建,如何能担得起接驾的重任?”琥珀笑着说道,“方才曹家太太遣人来了一趟,说主子舟车劳顿难免累了,先不打扰主子清净,只给主子送了不少东西,主子可要现在看看?”
“呈上来瞧瞧吧。”
一匣子的南珠、一匣子的红宝石、精致的珊瑚玳瑁贝壳头面、十二支点翠花簪,还有一箱的苏绣缎子,李氏这一份见面礼着实让见惯宫中珍品的主任都打开眼界。南珠并非随随便便就能捕捞得了,尤其是这些品相大小基本一样,颗颗浑圆无瑕疵的南珠,宫里尚且不多见,没想到曹家一出手就送来满匣子的。
“曹家送来的?”胤禩才踏入门槛,就见琬宁跟前堆着好几箱东西,心头一转便问道。
“可不是吗,妾身觉得太贵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礼才是。”琬宁连忙迎上去给他脱了外裳,又吩咐人泡来热茶,“虽说江南素来富饶,可曹家太太这一份见面礼也着实太大,倒叫妾身有些措手不及了。”
“你尽管收下便是。”胤禩捻起点心咬了一口。曹寅深得汗阿玛圣心,底下的官员自然是各种巴结奉承,送给琬宁的虽然丰厚,可还不及给三嫂四嫂的一半。曹家这样财大气粗,归根到底还不是仰仗汗阿玛的信任?“曹大人家有两个女儿,长女今年七岁,幼女今年五岁,你拾掇些给小女孩赏玩之物当做回礼就是了。”他是阿哥,也不必去特意跟曹寅交好,叫汗阿玛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被汗阿玛猜忌。
此时的太子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胤禩尚没有要取太子而代之的想法,更多的是想好好在礼部办好差事,最好能叫自己额娘母凭子贵,不必再看别人眼色过日子。
不得不说江南官场风气一致,才让琥珀给李氏及她两个女儿送了赏赐,底下又有人来孝敬,除了普通的布料首饰外,还领了两个歌姬进来。拒绝了一个还有一个,次数多了,琬宁干脆借说头风发作闭门谢客,才终于落得一丝清净。
“你倒好,真会躲懒。”吴雅氏咬了一口玫瑰莲蓉糕,“不像我那儿,这几日都要被人踏破门槛,求着爷将送来的女子一一收下。”
“你若是不愿意见,干脆寻个借口不见便是,何必为难自己?”琬宁在绷子上扎了一针,“难不成你不愿见,那些官员太太还能破门而入?”
哪有这么简单?吴雅氏苦涩地笑了笑,郡王爷如今野心越发膨胀,能亲自来江南与江南官员见面于他而言可是个天大的机会,若是能一举收复江南官场便是最好,她又怎么可能在此时拖后腿给那些官员太太冷眼,万一郡王爷怪罪下来,她便是百口莫辩了。她不是大福晋,郡王爷对她可不会像对郡王爷那样温柔。
琬宁见她似有难言之隐,大约也能猜出来,便换个话题道:“恍惚听说前几日皇上见着了曹大人家的两个女儿,许言曰她们将来都是有大造化,要给她们各自一个好前程?”
“我也听说了,只是到底咱们没在现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吴雅氏点头道。
那是太后接见孙氏、李氏等人时皇上开的金口,得了皇上这样的许诺,曹家简在帝心的说法就更为人接受了。琬宁记得曹寅长女嫁给了如今平郡王纳尔福之子纳尔苏,幼女嫁去蒙古为蒙古王妃,曹寅虽然没有抬旗,可长女次女均抬入汉军正白旗,都是经过大选堂堂正正赐婚出嫁的。
可惜即便这样荣宠不断,可最后曹家还是因经济亏空、骚扰驿站、转移财产等罪于雍正时期革职抄家,家族从此败落。
“虽说曹大人颇得皇上信赖,可到底还是内务府包衣的出身,若是指婚于八旗子弟,只怕那些人家也是不愿意的。”吴雅氏小声说道,“便是指婚给王公大臣家,最好的位分也不过是侧福晋。倒不如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当个一家主母来得要好。”
“事儿还没定下来,曹家女年纪尚小,指不定还有后福。”如果她没记错,回京之后皇上就要下旨给她们二人抬旗了。
吴雅氏正要开口再说,画眉却急急忙忙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给琬宁跟吴雅氏各自行了一礼后才道:“主子,前头传话来,说章佳庶妃病情加重,皇上已经遣十三阿哥回京为母侍疾了。”
琬宁眉头一跳,章佳庶妃是在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病逝的,算下来,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月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123言情好抽,动不动就503,不然就是要我重新登录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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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032章李家有女
章佳庶妃于后宫中也算是一段传奇,她虽然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册封,刚承宠时却是圣宠优渥,二十五年诞下十三阿哥胤祥,二十六年诞育皇十三女,三十年诞育皇十五女,这五年里提起后宫第一人,当属章佳庶妃。不过这荣宠来得快去得也快,皇十五女出生后,章佳庶妃虽然也曾继续风光过一段时间,只是随着后起之秀进宫,章佳庶妃也逐渐沉寂下来。
“皇上让十三阿哥回去侍疾,可有说什么时候摆驾回京?”送走了吴雅氏,琬宁才向画眉问道。
“这倒没有听说,皇上今天还奉了太后,带着几位阿哥到外头游园。”画眉给琬宁端来一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跟一杯热茶,“并没有说要现在就摆驾回京看望章佳庶妃的意思。”
琬宁点点头。爱则欲之生,恶则欲之死,无爱无恶,便随之生死。如果这次病重的是王嫔瓜尔佳贵人之流,皇上肯定会下令立刻摆驾回京陪伴左右。咬了一口点心,她又道:“出来也有三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京。”
“大约也快了。”画眉道,“如今河工之事都已经处理完毕,朝中虽然有太子监国,可到底御驾也不能离京太久。”再说了,大阿哥自南下之后就开始蠢蠢欲动,便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略有耳闻,在外头就更不必说了。皇上虽然宠爱大阿哥,也不会允许他这样肆无忌惮吧。
“主子,陈喜来了。”
“让他进来。”听到琥珀来回禀,琬宁抽出手帕擦去手指上点心碎屑,道。
“给侧福晋请安。”陈喜打了个千儿,“皇上方才发话让诸位阿哥明儿休沐,八爷让奴才传话,说明日带侧福晋到外头走走。”
“真的?”琬宁脸上一喜,“你给爷回话,就说我知道了。”虽然是有幸陪着南巡,可实际上出门跟在家也没多大区别,还不是日日坐在院子里绣花聊天,如果明日真的能出去走走见识外头的风景,那倒也十分不错。
“瞧把主子喜得,脸上都笑开花了。”琥珀笑着道。
“听人家说江宁风光极好,如果来一遭也不能出去看看的话,岂不是白费了这个机会。”琬宁想了想又让画眉去打听,看大阿哥有没有要带着吴雅氏出门的意图。
画眉很快就回来,只见她压=摇了摇头,琬宁无奈叹了一口气。虽然吴雅氏不像上辈子那样针对大阿哥收回来的几个姬妾,可到底也没给她们好脸色,连带着对大阿哥也偶有抱怨。那些自小在教坊长大的女子最会察言观色,趁着大阿哥跟吴雅氏闹僵,都就趁机得了大阿哥宠爱,怪不得方才见吴雅氏竟是憔悴了许多。
不过她记得,那几个汉女最后也没有好下场。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熬过了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跟如今郡王府后院女人的算计,还不是逃不过大阿哥继福晋张佳氏设下的圈套,丢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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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是在江宁,琬宁也没有费心思穿旗装梳二把头,入乡随俗换了一身衣裳。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上衣,散花如意云烟裙,腰带上坠着两个香包,长发梳成寻常妇人的发髻,寻一对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钗簪上,略施粉黛,倒跟一般江南地区的富贵人家太太没什么区别。胤禩也是换了一身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看似简单,可腰带上那一对羊脂白玉佩便能彰显其身份尊贵。
“听说玄武湖风景优美,眼下倒是暖和,爷便带你去湖边游玩一番。”胤禩难得轻松,也不要侍卫准备马车,便带着琬宁走在街道上。侍卫们却不敢放松,毕竟御驾进驻江宁是确切的消息,就怕有宵小暗中埋伏行不轨之事,除了派四人贴身跟随外,还有熟人暗地里坠在后头以便随时保护。
“妾身倒听说江宁有一鸡鸣寺,已有千年之久,也很想去游览一番,顺道为两位额娘跟小格格求一道平安符。”琬宁没有提郭络罗氏,因着大家心知肚明,与其说郭络罗氏是病了,倒不如说是被惠妃暗地里命令禁足,总有解禁的一天的。胤禩点头,遂在今日的行程上加上鸡鸣寺一游。
上午游览玄武湖,中饭便是在玄武湖边的食肆用的。歇息片刻,便让人套了马车往鸡鸣寺去。鸡鸣寺也是历经沧桑,几经重建才有如今的规模。因着有德高望重的主持主管寺内事务,又有康熙旨意几经修缮,每逢初一十五均有不少信徒到此上香祈福。
刚刚走入鸡鸣寺正欲拜见主持,便有人来回禀,胤禩微微颔首,领着琬宁到别的地方去。
“四哥正与主持讨论佛法,咱们还是不便去打扰了。”胤禩小声解释道。现在除了大阿哥在跟太子别苗头外,其余的阿哥们暂时还有生出夺嫡的野心,兄弟之间相处起来还算平和。四阿哥信佛是朝中众人都知道的,休沐日来鸡鸣寺跟主持研究佛法也没什么问题。胤禩跟这位兄长不熟,从前也忌惮他是孝懿皇后养子跟德妃亲子的身份所以不甚亲近,身边又带了女眷,倒没有要参与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