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侯不想娶她了,她就算拿出了这圣旨,也再难回到从前。
她确实天真了些,却也知道,从那个时候起,她与他就再也不可能了,总是死局。
“本宫不管你今日来次发的什么疯,只是本宫告诉你,谁家的男人都自己看好了!少在别人府里闹腾!”恭顺公主气得浑身乱抖,想到从前就觉得烦心,见永乐长公主怨恨地看着自己,便冷笑说道,“你当个宝儿的男人,在我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东西罢了,回头还在这里装情深意重?没得叫我恶心!我老实告诉你,我家国公爷比他强十倍百倍,你家那个,一根小手指头都……”
说到此时,她就见沈国公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想到方才近乎告白的话语,顿时惊呆了!
那什么,她,她就是随口说说,才,才不那么把他当回事儿呢!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后头,一个清俊飘逸的男子的身上,心里陡然一紧,急忙去看前头自己的夫君。
“我来晚了。”见恭顺公主急切地抓着自己的衣袖仿佛要解释什么,沈国公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你放心,什么我都给你做主。”
“不是,不是啊……”眼瞅着沈国公的目光扫过平静而来的淮阳侯,恭顺公主有点儿急眼了。
虽然那是从前的青梅竹马,可是公主殿下一点儿都没有红杏出墙的心意来的!
“我明白。”沈国公用略暗淡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他一脸“哪怕你心里有他我也不在乎,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的深情,恭顺公主都要哭了,万分悔恨这么多年自己作死装什么不好,偏偏装念念不忘,如今仿佛玩儿脱了。
“真的不是啊你听我解释。”恭顺公主来不及跟永乐攀扯了,哭着脸说道。
沈国公一声幽然压抑的叹息,叫恭顺公主心里更难过了。
她,她就是想当个脆弱的,悲伤春秋的人儿,可是沈国公仿佛当了真,可怎么办呢?
“带着人,滚!”沈国公对着堂中与永乐长公主站的远远地,与自己完全不同,高挑温文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淮阳侯目光复杂地看着隐在沈国公父子身后,小姑娘一样用小小的一双手拼命扒拉高大男子的恭顺公主,不知为何,竟忍不住笑了一声,之后眼角酸涩。
从他进来,她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原来如此。
她早就放下,只有他,还在念念不忘。
迎着沈家众人戒备的眼神,他默默地抹了一把脸,转头对永乐冷淡地说道,“回去。”
“侯爷。”永乐长公主尖声叫道,“你舍不得么?!”
“我只觉得丢脸。”淮阳侯冷冷地说完了这个,又去飞快地望了恭顺公主一眼,没有得到她的主意,到底拂袖先走了。
眼见他这样撇了自己走了,永乐长公主一张脸扭曲得不行,回头怨毒地瞪了恭顺公主一眼,提着裙子走了。
“明日,参她!”沈国公隐蔽地揽着急的不行的公主殿下,与儿子吩咐道。
“知道了。”沈明程真是不能直视母亲哭咧咧地搓着手恨不能与父亲说一句“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小蠢样儿,虽然沈国公眼下面容坚硬,然而沈明程与明秀兄妹却难得地瞬间同步了一下心情,觉得沈国公心里好得意好熨帖的,沉吟了片刻,沈明程这才冷冷地说道,“永乐长公主这样无礼,淮阳侯骄纵妻子,都该参!”见沈国公满意地点头,世子大人转身就往书房去了,意图赶紧写一封声情并茂的弹劾折子来。
“别难过,我给你出气。”妻子的眼里现在只有自己,满满地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沈国公觉得这很好,柔声说道。
“不是啊我跟淮阳侯……”真没有什么旧情复燃啥的!
“父亲信母亲呢。”可别叫亲爹玩儿过了,回头只怕还得去睡书房,明秀急忙在一旁劝道。
才说了这一句话,就听见一声金簪坠地的轻响,她一低头,竟是那对儿并股金簪落在了地上。
这该是方才与永乐长公主争执的时候松散了发髻之故,明秀却怔怔地看了这金簪一眼,心里有些发紧。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国公俯身将簪子拾起,见上头有了划痕,便递给有些怔忡的明秀。
“多谢父亲。”明秀微微晃了晃头,将心里的不得劲儿晃走,握住了这对儿簪子觉得自己大抵是想多了,只笑着说道,“是叫长公主唬着了。”
“她素来都这样跋扈的,天底下就没有能忍得了的。”恭顺公主冷哼了一声,偷偷儿去看沈国公的眼睛,见他果然心胸宽大,顿时放心了,眼泪啥的都没了,仰着头说道,“只是也不看看自己个儿是个什么东西!有你父亲在,她还敢放肆么?!”因心虚,多少小小地不顾廉耻地拍了拍国公大人的马屁。
国公大人也觉得照这么个情况,自己今天晚上就能与媳妇儿一起睡,绷着正义的脸想着怎么吃掉妻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恭顺公主已经放开他的衣袖,去关注小脸儿煞白,显然是没有见过这等母老虎而被吓着了的胆小纯洁的闺女去了。
完全忘了就是这个闺女方才一把就抓住了疯婆子永乐长公主,一张嘴能叫人去投河了。
沈国公看着恭顺公主不知听强笑的女儿说了什么,心疼极了将闺女给搂在怀里小声儿安慰,也觉得闺女可怜,与丫头低声道,“叫人炖些安神的汤与公主郡主用。”
鹦哥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一扭身儿就出去了,一出门就见了门口正怔怔地看着平地的玉惠,不由推了她一把笑道,“你也吓着了?”
她顺着玉惠的目光看去,就见远远地不过是书房的方向,便不在意地说道,“看那空荡荡的屋子做什么?!赶紧给国公爷传话儿去才是。”
“你说的是,我也是有些心里慌。”玉惠急忙笑了,敛目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挽着鹦哥儿的手往小厨房去,柔声问道,“郡主没吃亏吧?”
“叫咱们郡主吃亏的,还没生出来呢!”鹦哥儿嘻嘻哈哈地笑道。
两个女孩儿嬉笑的声音隐隐地传进来,恭顺公主便哼道,“都是你惯的,竟少了许多的规矩!”
“她们知道分寸,何必拘束呢?”外人面前,这两个不知多老实,明秀也不必担心的,又见恭顺公主眉目之间竟越发地清明,又觉得永乐长公主今日一闹许是意外之喜,也不多说叫母亲没脸,只取了一旁的账本子看了看,这才与母亲笑道,“这是隔壁府里的帐?母亲看得倒十分仔细。”说完细细地翻看了几页儿,见上头旁的也就罢了,单首饰衣料胭脂的采买竟耗费极大,不由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贵?”
恭顺公主从前那是说对国公府没兴趣的,只是如今想着给儿子守住国公府,便头疼地说道,“还不是你三叔!”
三老爷的红颜知己太多,这一多了就费钱,姬妾们争奇斗艳都在公中走,自然靡费。
“拿公中的帐养小老婆,这个不大好吧?”明秀笑眯眯地掩了账本,柔声说道,“就算并未分家,却也没有父亲帮着三叔养一屋子妾的道理!三叔若真的舍不得心上人们吃苦,自己拿银子就是。三婶儿手上不是有爹给她的那几个大庄子么?每年的出息我不必算都知道不少,总不好这样大咧咧地白费钱不是?”
“你说的很是。”沈国公对后宅素来不上心,还不知道钱都花在了这上头,闻言便点头说道。
“还有我也瞧了,这拿人当傻子糊弄!一枚鸡蛋二两银子,她当这蛋金子打的呢!”恭顺公主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只是可怜塞外太苦,有钱都没地儿买吃的,为了叫闺女儿子多吃点儿好的,公主殿下很尽心的,因此旁的叫人来唱戏许不知道该花多少钱,然而论吃的简直门儿清,冷笑着点了点那账本儿与皱眉的沈国公说道,“老三媳妇儿还敢就这么将账本送到我的面前,打量我没见过世面!”
“既然你看出来了,回头只交给我。”沈国公拒绝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况国公府是留给儿子的,怎能看着三房败家,顿时应了。
“虽然咱们不住在府里,只是谁是主子,总得叫府里头的下人知道。”明秀拉着父亲的手软语说道,“老太太也就罢了,三叔住着咱们的屋子,也得靠谱些才好,不然日后生出什么来,连累咱们几个呢。”说完就将沈明珠在外头如何行事与沈国公说了,余下的那些与孙娇娇等人的争执掩下了不说,只摇头说道,“言行狂悖也就罢了,只恐心大了,生出别的妄想。”
沈明珠还是很想与荣王有点儿什么的。
“这个我知道,你不必担心费神,好好儿娇养就是。”沈国公叫明秀住在公主府,就是为了不为了太夫人与三房操心的,一口揽在了自己身上,见恭顺公主握着小拳头很同仇敌忾的模样,目中就闪过了几分笑意来,温声道,“公主也是,外头的事,为难的都与我说,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