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争气的又哭了。
齐王殿下像是跨越了一个千山万水一般,总算是走到了南巧的面前,站定,目光神情地望着她,张合了几次,终是喊着:“月儿,我的月儿!”
这是他的月儿,他从小就喜欢,长大后更是日日夜夜地盼着她能早日长大,他可以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来,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他愿意为她去争那把龙椅,他愿意看着她母仪天下,尊贵无比。
可惜,一夕之间,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他不相信的,他心心念念的心头宝,怎么会……死了呢?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她死了,他也愿意把她的灵位娶回来,他要给她的,就算她是一个灵位,他也是愿意给她的!
可是,他的月儿,他心爱的月儿,如今正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站在西北军营地营地里。
她挺着肚子,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笑靥如花。
那个男人,就是苏满树。
原来,他寻了这么久的月儿,就是苏满树家里的那位女眷!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多么滑天下之大稽,他曾经三番五次的与他的月儿近在咫尺,他却浑然不知!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的月儿在他正痛失去她的时候,就与他如此的相近的!甚至,他曾经无意中几次地听到了苏满树的墙角,却不知道,那个大年夜的烟火之下、那个驿站房间一门之隔,与苏满树一起胡闹的姑娘,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月儿!
苏满树家的女眷,就是他的月儿,是他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啊!也是他名正言顺的齐王妃!
“月儿……”他唤她的名字,一声声一句句,声声如刃,句句如刀。
南巧一直盯着眼前的齐王晋安,许久之后,忽然紧紧地抓着苏满树的手,急忙转头,急切地与他说:“夫君,夫君,你听我的解释,我有话要与你说。”
她刚刚是震惊于晋安哥哥的忽然出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不是赵南巧,她是林挽月的秘密,已经瞒不下去了。
可是,她的夫君,憨厚老实的苏满树却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抓着苏满树的手,急忙解释:“夫君,我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的,我其实……我其实不是赵南巧,我叫做林挽月,是被当今圣上下旨满门抄斩的林相的嫡长女。”
苏满树依旧是保持着一手扶着南巧后腰,一手覆盖住她隆起的腹部。他不是没有想过把覆在她腹部的手收回来的,毕竟这个姿势挡住了她的行动。可是,她的小手一直死命地抓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让他离开。
他的傻姑娘,就算是将为人母,依旧是个傻姑娘。
“是我不好,一直瞒了你这么久,对不起,夫君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不要我……”
苏满树把哭得不成样子的南巧抱进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哄着她说:“月儿,不哭!乖,我们不哭的。你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竟然哭成了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怎么可能抛弃你……除非,是你不要我……”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小声,说话时,他抬起来头,看向了同样悲痛欲绝的齐王殿下。
他是他心爱的娘子原本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是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哥哥,也是她真正名字所嫁的夫君。
哪里有他不要南巧的份,只有南巧不要他的份。
不,她不是赵南巧,她是林挽月,是他苏满树竭尽一辈子努力,也高攀不起配不上的京城贵女林挽月。
南巧还窝在他的怀里哭着,咬着嘴唇一直说着:“夫君,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的,我……不该瞒着自己不是赵南巧的事情,我……”
“月儿!”齐王晋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捧之如珍宝的姑娘,此刻却是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她是尊贵骄傲的林挽月,就算是如今林相蒙受冤屈,她林挽月也是有尊贵骄傲的资本的,何须如此地去哀求一个男人呢!
齐王晋安喊了林挽月的名字,她从苏满树的怀里抬起头,回身看向了他,眼睛红红。她抽泣哽咽地,终于喊了他的名字:“晋安哥哥……”
苏满树看着对视的两个人,虚圈着南巧,低声与她道:“月儿,别哭,擦了眼泪,去与他谈谈吧!”
南巧立即转头去看苏满树,见他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认真的,她的眼眶更红了。
“去吧,别怕,为夫等着你,就在这里等你。”
苏满树轻拍她的背,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试图让她安心的笑容。
南巧跟着齐王晋安进了一个临时的毡房,里面的人都知道齐王殿下过来,立即都退了出去,把整间毡房都留给了他们。
南巧跟着齐王进毡房前,一直不安地回头去看苏满树。苏满树站在站房门口不远处,朝她点头,让她安心的过去。
他们两个人互相对视时,齐王晋安就一直默默地看着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
林挽月如今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她不能站得时间过长。齐王晋安带着她一进毡房,就把她安顿在了一张带着靠背的木椅上,让她先坐了下来。
仔细算来,林挽月已经近两年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齐王晋安了。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皇后的寿宴上,大概是林相府出事前的半年左右。
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晋安哥哥,惴惴不安地揪着手指,抿着唇,一言不发。
“月儿,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齐王晋安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无奈的苦笑着。
她,似乎是怕他的,她似乎一直在戒备他的。
可是,她在苏满树的面前却是满满的笑意,满满的依赖,却如今,面对他时,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南巧看着自己熟悉的晋安哥哥,终于是摇了摇头的。
她曾经是想要见过他的,她曾经还不管不顾地追着他的马跑了好远的山路呢。可是,那毕竟是曾经,只是曾经了。
齐王晋安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地,蹲在了她的面前,扶着她椅子上的把手,仰着头,固执地望着她。
“月儿,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是晋安哥哥的错,是晋安哥哥无能,没能及时找到你,让你走投无路,不得不嫁给了苏满树,让你如今有了他的孩子……”
他是知道的,苏满树的婚事是西北军营里把买来的良家子匹配于他的,更可笑的是,那道为西北将士赐婚的旨意,还有他齐王晋安亲自盖下的戳印。
他当初盖下戳印时,只想着自己贵为齐王,能亲自为将士们的婚书赐了旨意,更可犒劳将士,稳定军心的。却不知道,他却亲手把他的月儿也赐给了那些将士,让她误打误撞地嫁给了当初还是什长的苏满树。
他蹲在地上,仰着头盯着林挽月,看着她不停地哭泣,整个人的心都碎了。他的月儿,一向活泼可爱、笑靥如花的月儿,竟然哭的这么伤心,他怎么可能不心碎、不心疼?
他的目光从她哭花了的小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因为她坐着,隆起的更加明显了,她如今已经有孕,且月份不小了。
齐王晋安缓缓地低头,说道:“月儿,是晋安哥哥的错,晋安哥哥让你一个人等得太久了。不过,没有关系的,如今晋安哥哥找到你了,你就不用害怕了,也不用整日整夜地提心吊胆了。我会让你坐回尊贵无比的林挽月的,你是我的王妃,是我明媒正娶过的王妃,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是我齐王晋安的王妃!”
林挽月哭着说:“晋安哥哥,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嫁人了,我是有夫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