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巧双臂搂着苏满树的脖子,小嘴凑到他的唇边,学着苏满树的模样,也亲了亲他,然后才小声地应声,“好。”
她希望,明年的春天快点来吧……
其实程新月照比吴嫂子来说,孕吐并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就是用餐的时候,偶尔会有些不适应。南巧陪在她身边,见她又吃不下饭,只能劝她多吃一些。
程新月感激地朝她一笑,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半天,才说:“南巧妹妹,听说你是跟顾将士家的女眷一同嫁过来的?”
南巧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程新月说得竟然是葛花。她点了点头,“我们是一同被买进来了。”
程新月应了一声,又说:“我因着胃口不好,前这几日我夫君带我去找了擅长这方面的杨嬷嬷,请求杨嬷嬷帮我调理一番。当时,我在杨嬷嬷那处遇到了顾将士家的女眷,她告诉我她叫做葛花,跟你是一同嫁进来的姐妹。她是刚生了孩子,孩子才刚刚满月。听说我在药材库做活计,便跟我打听你。我觉得她怪怪的,便只是敷衍了她几句,其余的倒没说,她看起来很是失望。我走的时候甚至还想跟我一起走,若不是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要吃奶,她可真会跟着我一起走了。我觉得……”
程新月顿了顿,然后指了指脑袋,道:“那妇人看起来这里……有些不清不楚的,我寻思先提前告诉你一声,若是你们真是小姐妹,日后难免会见面的,你也有些心理准备才行。”
“新月姐姐可曾还听说关于葛花的其他事情?”
程新月想了想才说:“别的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听闻那个叫做葛花的妇人,好像是正在跟她的夫君闹和离。她的夫君名声极臭,前些时段还冒犯过齐王,之后又违反军纪酗酒斗殴,影响极坏,听闻好些人都被他连累了,都被上头狠狠地处置了。”
葛花的夫君就是顾以,只是南巧没有想到顾以竟然依旧是这般模样,看来一个月前苏满树是白揍顾以了,根本就没有把那个混小子给揍清醒。
晚上的时候,史昱谨依旧雷打不动地来接程新月回家。见到南巧时,他依旧是默不作声地朝着南巧行了个礼。这一次,程新月眼里满满都是疑惑。
南巧苦着脸,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礼,只得尽量躲开身,不正面去受这个礼。等苏满树过来时,她立即就拉着苏满树的手,大吐苦水,“夫君,你说新月姐姐家的夫君,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一定要给我行那么大的礼?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妇人,就算你让我受着,我也觉得难以心安啊!”
苏满树顿时哈哈大笑,忍不住身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昱谨是个一根筋的傻小子,他啊……哎,他若是在这般我也没有办法,你便朝他回礼,吓吓他。”
南巧愣住,瞪圆了眼睛,急忙追问苏满树:“夫君夫君,这样的法子真的可行吗?”
苏满树毫不犹豫地回答,“媳妇儿,你明天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第二天,南巧紧张不安了一天,就连郑嬷嬷都觉察出南巧的心不在焉,走到她身边指点了她几次。
终于等到晚上,史昱谨来时,又哟啊朝着南巧行礼只是,南巧顿时回了个大礼,然后等着史昱谨的反应。
史昱谨顿时惊慌了起来,急忙道:“夫人,您无需还礼的。”
南巧看着旁边的程新月,又怕惊扰周围的妇人,只能压低声音跟史昱谨道:“史什长,我和新月姐姐以姐妹相称,若是按照此法来论,我当叫您一声姐夫才对,怎能日日受您如此大礼?”
史昱谨拱手低头,赔礼道:“让夫人心中难安,是末将的不是我是王威。”
南巧和程新月眼神一对,她趁机便问:“史什长,您为何要日日向我行如此大礼?”
史昱谨似乎没有预料到南巧竟然会这么问,先是吃惊地反问,“夫人竟然不知道,将军不曾告诉过夫人吗?”
南巧摇头。
史昱谨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才缓缓开口,“苏将军至今依旧有将军头衔,我向夫人行礼,一点都为过。此等礼仪,是将军夫人该受的。”
南巧瞪圆了眼睛,愣在原地。
她是知道的,在军营之中,妻凭夫贵。若是夫君有军职在身,他的女眷便会享受同等尊敬。但是,苏满树明明只是一个什长,为何史昱谨要说他身上还有将军的头衔?
史昱谨见南巧似乎有些不明白,正欲开口解释,忽然就被人厉声打断。
“军队已亡,何来将军?史昱谨,你好生清醒些吧!”
“夫君!”南巧抬头,就看见苏满树站在毡房门口,单手掀开帘子,毡房内的油灯火光忽明忽暗,打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的五官棱角分明。
史昱谨一见苏满树,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直接单膝跪在了苏满树面前,声情并茂控诉着,“只要将军还在,我们神武军绝不会亡!将军,将士都还在,都在等着韬光养晦,重回战场之日!末将恳求将军,重建神武军!”
苏满树就静静地站在毡房门口,手里还掀着帘子,目光淡淡,神情漠然。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史昱谨,当年亡故的兄弟们舍生忘死的救下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有朝一日跪在我面前,让我重建神武军的!你自己好生想明白吧!南巧,我们走!”
他最后这一声“南巧”掷地有声,浑厚有力,原本全神贯注的程新月被吓了一跳,心口“咚咚”的乱跳,随即便看到南巧拎着棉大衣,一路小跑的跑到了苏满树身边。
苏满树虽然说要走,但是因为南巧还没有穿上棉大衣,他不舍得她挨冻,宽厚带着薄茧的大手主动拿过拿过南巧手里的棉大衣,迅速地帮她穿好,系上扣子,然后才牵着南巧的手走了。
南巧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着程新月摆手。
程新月这才回过神来,她此刻根本米有功夫去想苏满树的那些话,只顾着急忙朝着门口跑去,她的夫君还单膝跪在原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夫君!”她唤了一声,便急忙走到了史昱谨的面前,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伸手去扶他,“夫君,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史昱谨的眼眶红红的,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把程新月扶了起来,“媳妇儿,你快起来,地下凉,你还怀着孩子呢,别伤了身子。”
他望着眼前温柔似水的妻子,忽然想起那日苏将军的说的话:“史昱谨,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妻子如今正怀着身孕,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好生的过日子吧。”
他知道,苏将军说的对。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同生共死的兄弟们,都已经化成累累白骨,埋骨沙场。他们如今能活着,能娶妻,能生子,都是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拼了命给他们争取来的找个屌丝嫁了吧。他们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他不应该再去奢望些别的了。
可是,他不甘心,他和他的弟兄们,都不甘心!
苏将军,您就真的甘心吗?如今西北边疆虽说平和,战事较少,但是苏将军,你真的就甘心偏隅一角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一辈子地吗?苏将军,您,甘心吗?!
自然,史昱谨心中的疑问,不能跟自家有孕的娘子说,也无法传达给已经离开的苏满树。
一路上,苏满树都牵着南巧,一言不发。因为怕南巧因路滑摔倒,他时不时地回头盯着她脚下,出声提醒。
南巧一直心不在焉,整个人都在神游。她被刚才史昱谨的话惊住了。她觉得“神武军”这个名字极为耳熟,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说过,可是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说过。
苏满树又提醒了她两声,见她还是恍恍惚惚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松开南巧的手,蹲在她的面前,直接开口命令她:“月儿,上来,我背着你走。”
南巧望着苏满树的背,摇了摇头,急忙说:“夫君,我能走好路的,我不乱想了。”
苏满树笑了笑,却依旧没有起身,执意要她上来,柔声地告诉她:“媳妇儿,你想要知道什么,只要问我就好,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不要自己一个人乱想。现在天冷路滑,你上来我背着你,我们也早些回去。”
然后,他也不容南巧拒绝,随后转身一拧,直接将南巧背到了背上。
南巧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是苏满树的对手,被他像是拎小鸡仔的背在了背上后,便也不在挣扎,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小脸还淘气地凑到他的耳边,故意往他的耳朵里吹气,弄的苏满树顿时耳朵尖就红了。
南巧见自己得逞了,顿时就窝在他的颈窝里,“咯咯”地坏笑起来。
苏满树知道她是故意淘气,却也不舍得阻止她,她愿意玩,他便让她玩就是了。
两人踏着雪,借着月色,一路欢声笑语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