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意识稍微回过来时,那个软软的东西离开了她的唇,横在她胸前的那个结实的手臂一用力,继续带着她朝着河岸上游去。很快,南巧就知道,她到了岸边了。因为身边的感觉再也不是四肢无依的了,而是有了依靠。
她斜斜的瘫软在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上,被这个湿漉漉的东西带着继续向岸上走。模糊中,她意识到,那是一个身体,一个男人的身体。就是这个男人,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还能感觉到,男人在大力的怕打她的脸,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男人的喊声,眼睛越来越沉,她想要睡了,睡过去就好了。
她越来越困,越来越累,但是男人显然不想让她休息。他拖着她,把她在岸边放平,然后南巧就感觉到,自己的唇又被一个软软的东西贴上了,然后一股一股的气,有规律的吹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胸前,有宽厚有力的东西正在压着她的胸口,一下一下,极有规律,跟往她口里鼓气的规律很像。
渐渐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耳边传来了声音,沙哑焦急,“南巧,南巧……”
她缓缓睁眼,入眼的是一片猩红,横在她眼前的是一只手臂,上面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又浸过水,被泡的湿漉漉,红里发白。绷带里面的伤口似乎又被扯开,新鲜的红色正一点一点向外浸染,又把红里发白的绷带染红了。
“苏满树……”南巧极其委屈的叫了一声。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这里!”苏满树轻拍着她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后,立即起身,弯腰直接将南巧大横抱起,根本不顾自己还在滴血手臂,直奔着他们住的联排房跑去。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又困又累,冷的浑身发抖,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流,很快就又失去了意识。
南巧只觉得自己如坠冰渊,浑身发冷,她想要往暖和的地方去,可是四周都是冰冷,唯独贴在她身上的那一片坚硬有些温度,她忍不住朝着那片坚硬拱过去,在那里摩挲,想要蹭些温度。
忽然,那片坚硬离她而去,她不舍,忍不住伸手去抓,就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南巧,乖,松手,洗个热水澡,你就能暖和了……”
南巧没有要意识,她只知道,那股温暖要离开她,而且是很坚定的离开她。她正要哭,就感觉整个人坠入了一片温暖之中,是温热的水,包裹住了她,从上到下,温暖如春,让她舒服的忍不住呻.吟起来。
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人在解她的盘扣,脱她的外袍。南巧吓坏了,拼命地在热水里扑腾,直摇头哭着喊着:“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正在脱她外袍的那只手顿了顿,然后离开了。南巧顿时安静了,把自己蜷缩起来,缩进了热水里……
迷迷糊糊,再次想来,南巧是被热醒的。她只觉得自己是躺着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连呼气吸气都费劲,她哑着嗓子叫:“水,水……”
听见她的动静,有人从她身侧抬头,立即端了水,扶起南巧送到她嘴边,一点一点喂着她喝了下去。南巧喝完水,连眼睛都没有睁,就躺下去继续睡。她隐约感觉到,有人的额头贴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额头很冰凉舒服,在那额头要离开时,南巧忍不住伸手,想要抓回来。伸出去的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她听见有人无奈的说:“乖,好好睡觉,别闹。”
然后,在她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她的手就又被塞回了被窝里,很热很热的被窝里。
南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浑身的汗浸透了她的里衣,连被子都已经湿漉漉的。她睁开眼睛,一转头,就看在了苏满树。
他坐在一只矮凳上,低头趴在她的床边,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南巧一动,他立即就醒了,抬起头,望向南巧,问她:“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巧的嗓子有些疼,试图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苏满树立即起身,端了一碗水过来,扶着南巧起来,喂到了她的嘴边。南巧刚睡醒,没有什么精神,也没顾得上男女大防,靠着苏满树,就着他的手把一大碗水喝了个干净。
那碗竟然还是温的,应该是苏满树特意为她准备的。
喝过水之后,南巧的精神头恢复了一些。此刻,窗外的天有些发白,应该是刚到早上,天刚亮,南巧忽然意识到,苏满树竟然在她的床边守了一晚上!
她转头去看苏满树,急忙去看他的手臂,她记得,他那条受伤的手臂,应该是又一次崩裂流血了。
他跳进河里去救她,又将她直接抱了回来,那伤口被冷水泡过,又被扯到了,怎么可能不流血呢?
南巧忍不住开口,嗓音发哑,问:“疼吗?”
苏满树正在放水碗,听到南巧极小声的喊了一句“疼”,立即就冲了过来,把她从上看到下,焦急的问:“哪里疼?告诉我?”
南巧摇了摇头,她没说自己疼,她是想问苏满树疼不疼。
苏满树见她摇头,忍不住担心,哄她说:“南巧,别怕,哪里疼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们军营里有军医,你等着,我这就去请他过来。”
南巧急忙抓住他的手,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疼,我没事。”
她的嗓子有些伤到了,说话时很沙哑,有些不太清楚。苏满树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再三跟南巧确定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南巧拉着他的手,忍不住去碰他那只受伤的手臂,小声问:“你疼吗?”
她的手指摩挲着绷带,动作极轻,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把苏满树弄疼了。
苏满树笑道:“没事。”
南巧抬头,想要从苏满树挂着笑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是苏满树显然很开心,眸中带笑,正专注的望着她。她发觉,苏满树的下颌上长出了一圈浅浅的胡茬,应该是最近新长出来的。
她觉得奇怪,苏满树竟然没有刮胡子。苏满树这个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如果真让南巧去找他喜好,就是她发现,他喜欢把自己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一点胡茬都不留。这一点,跟什队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就连最小的唐启宝,也是好几天才会刮一次胡子,偶尔脸上还会挂着轻轻浅浅的胡茬。
苏满树见她来了精神,走到床边,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不发热了?”
南巧也伸手,自己摸了摸额头,应该是不发烧了。她睡饱了之后,觉得神清气爽的。
苏满树转身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这次他回来,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粥,还有几个下饭的小菜。
苏满树直接把托盘摆在床上,把汤匙塞进南巧手里,柔声说:“你先吃点热粥暖暖胃,这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不能吃别的,只能吃流食。”
南巧端了粥碗,吃了一口,很清淡的米糊粥,软软的,入口即化。这粥是温的,应该是提前做好,一直在灶房温着的。
她吃了几口粥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苏满树说的话。她问他:“你说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难道昏迷了好几天?”
苏满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板了脸严肃开口,道:“南巧,下回,不要一个人去河边了,知道了吗?”
南巧无辜的眨了眨眼,她只是不想让苏满树洗衣服,所以才自己逞能去的。
苏满树继续说:“幸好这次我发现你出去了,不然,你要怎么办?”
“我……”南巧被堵的哑口无言,垂下头,坐的规规矩矩,准备老实听训。
她以前听过苏满树教训唐启宝,本以为苏满树也会那样教训她,却听见他说:“吃饭吧,等下凉了。”
南巧听话的捧起粥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期间眼睛忍不住抬起来好几次,偷偷的去看苏满树,他的目光一看过来,她立即就躲开,继续喝粥,生怕被他抓住,再被训一顿。
喝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急着问苏满树:“我在河边遇到的那个北夷蛮人,被抓到了吗?”
苏满树正在看她喝粥,她一抬头,两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苏满树不自然的避开她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才点了头,回答说:“被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