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九爷自有夏侯皎月伺候着去睡了。
阿砚却躺在了九爷房间外的矮塌上,抱着小肚子,痛苦不堪。
挨饿的滋味她是尝过的,可是挨撑的滋味还是头一遭啊。
太难受了,难受得几乎小肚子要裂开了。
本来她视死如归地吃下去,也没什么,更要命的是后来她口渴了,就喝了一口她自己做的“莲子清心安神茶”……才喝了几口而已,这肚子顿时吹气一样大起来……
阿砚抱着肚子,伤心欲绝:“我要死了,我又要死了,我竟然是撑死的,被铃薯饼撑死的……”
她经历过那么多种死法,这活生生撑死还是第一次!
她费力地翻了一个身,忽然感到好生沮丧,一时想起曾经自己怀胎的那一世:“我简直是怀胎十个月……我可能要生了……”
一会儿,她又觉得小腹下坠,某处有一种继续宣泄的感觉,可是却又出不来,她痛苦地低声喃道:“我好想去茅房……”
当阿砚抱着肚子痛苦不堪的时候,在隔壁房间的纱帐内,一个暗哑的声音响起:“她在说什么?”
床边伺候的夏侯皎月忙恭敬地道:“阿砚姑娘先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后来又觉得自己要生了,再后来觉得自己要拉了。可是现在看来她没死,没生,也没拉。”
里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最后终于皱眉问道:“会撑坏吗?”
夏侯皎月想了想,回道:“吃多了铃薯,又配了茶水,若是一个不好,还真可能会撑死的。”
纱帐里的人又默了会儿,才抛出凉淡的一句:“把她扔出去,不要扰我清眠。”
夏侯皎月应道:“是。”
随后她便来到阿砚的矮榻旁,柔声道:“阿砚姑娘,九爷请你出去下。”
阿砚被折磨得脸色煞白,泪流满面,在那泪眼朦胧中,她忍不住小声问夏侯皎月:“夏侯姐姐,九爷要杀了我吗?”
夏侯皎月摇头:“没有,他只是请你出去。”
阿砚听了这个,心尖儿一颤:“他,他是要让我暴死街头?”
夏侯皎月垂眸望着她那修长的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泪珠盈盈欲滴,她安慰道:“我想——”
她怜悯地道:“九爷嘴上没说,但是我想,他只是想让你出去走动下消消食吧。”
阿砚低头,咬着唇,绝望地道:“夏侯姐姐,爷一定是想让我在暴饮暴食后出去跑几圈,最后暴死街头吧!”
总觉得这样才能符合剧情的发展。
不过她是不能就这么倒下的,她总是要强迫自己起来去走动消食,坚持挺过这一关。
就算要死,也要像某一世般赶赴沙场,光荣壮烈地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撑死!
阿砚此时此刻,搂着撑死人的肚子,艰难地往外挪动着脚步,却想起了那一世。
那一世,她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错,是个男子汉,出生在武将世家,自小习武,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通,又从小修习兵书,精通各路兵法,是汗国不世出的将才。
后来烽烟起,号角吹,两军对垒一触即发,她少年入军营,英姿焕发,壮志凌云,准备大战抱负,可是却在此时,知道了敌军派来的是那位当朝九皇子。
当朝九皇子啊,又是当朝九皇子啊……
活到了第四世的她(还是他?),已经到了听“九”字而颤抖的地步。
于是将士们发现,他们那位武艺高强用兵如神的少年将军,忽而间在战马上哆嗦了一下子,露出怯生生的可怜表情……
大家瞬间惊呆,惊呆过后,他们眨眨眼睛。
不不不这一定是看错了。
他们英明神武武功盖世的少年将军,怎么可能露出那种受气包小媳妇的表情呢?
一定是眼花了!
而可怜的男版阿砚,在愣了好半响后,终于握了握拳,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开始咬牙切齿:三辈子的宿敌啊,我要杀了你!
这一次,我,要和你在沙场上——决一死战。
我要让你血溅五步,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我要让你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
我要让你知道,总有那么一次,我可以投胎成一个手握长剑的厉害角色,让你颤抖,让你惧怕,让你去死死死死死死!
男版阿砚一番给自己鼓气后,终于重新斗志昂扬起来,英姿焕发地重整人马,迅速调整作战布局,准备迎战那可怕的害他三世的仇人九皇子!
可是,他只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出战的前夕,却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九皇子殿下病了。
病了?病了!
他激动极了,难道可怕的男人这次要不战而败?难道这一次老天助我?难道他终于要报仇雪恨成功?
他太高兴了,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结果由于想得太专心了,揪住马鬃的他用了太大的力气,他那战马受惊,一下子狂奔不已。
他呢,则是一个不小心,激动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摔了下来,就这么死了。
后来,别人在为他做传的时候,是这么写的:出征未捷身先死,少年英雄马下死。
而阿砚在回忆这一世的时候,只能这么形容:生得英烈,死得憋屈。
这一次阿砚是自己摔死的,可是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遇到了九皇子,她是不可能摔死的。
但凡这个人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就预示着她的生命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