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知娘娘可否将皇上不久前吃的食物拿来让微臣等看看?”杨太医吞着口水小心道。
王鄞低头略一沉吟:“皇上来臣妾这还是好好的,之后不过就喝了口茶……”说着,王鄞猛地抬头,“槐桑,去把剩下的茶拿来。”
槐桑一点头,快步便端了桌上的瓷壶过来。
趁着几位太医簇首鉴别茶中问题,王鄞轻声宽慰着一脸铁青的汝怀,其眸中似闪着怒火,瞧得王鄞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回皇上,经过微臣等辨别,这茶中果然有问题!此中含有少量砒石,亦许多味药材混杂,大抵这便是引得皇上不适的缘由。”
王鄞瞥他一眼:“若只是这等原因,为何本宫喝了并无如此反应?”
“这……微臣不知。”杨太医倒是老实。
王鄞眼珠子一转,又问连常年:“连公公,皇上来重旸宫之前是否服用了日常的丹药丸子?”
“回娘娘,是的,皇上每日早中晚都要服用一粒。”连常年道。
“昭妃是怀疑有人在茶中下了与朕丹药相冲的药剂?”汝怀脸色阴沉。
王鄞点头,又叹道:“不知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去将朕今日来之前服用的丹药拿一粒过来!”汝怀沉声道。
“是。”几个小太监应一声后便飞奔着出了门。
一番折腾之后,几个太医终于得出了王鄞意料中的结论:茶中混杂的那些不知名的药剂果真与丹药药性相冲,药丸溶于水后再冲入茶水,即刻便咕噜咕噜冒起了滚滚的水泡,极为骇人。
见到此景,重旸宫内一片死寂,几个人瞧着汝怀神色,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皇……皇上,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臣妾对皇上一心一意,天地可鉴啊!”王鄞颤抖着声音,眼见着要跪在地上。
汝怀一把搀了王鄞的胳膊:“不怪你,是虞贵人送你的茶叶。”
王鄞堪堪站稳了身子,那丝绢拭了拭眼角:“可臣妾素日与虞贵人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如此……”王鄞顿了顿,又悚然道,“皇上,莫不是因为当年因前宰相牵连到虞贵人的父亲,导致其父丧命,因而她怀恨于心,便设计想要害皇上?趁着皇上来重旸宫,假借臣妾之手毒害皇上……皇上,如此一想,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啊!”
王鄞分析得头头是道,汝怀好容易顺过了气,乱成一锅粥的思绪成功被王鄞引导过去,只低着声音道:“去将那贱人带来。”
“慢着。”王鄞抬手制止,又说道,“皇上,臣妾以为虞贵人那里应该还有些没用完的药粉储着。”
“何出此言?”汝怀有气无力地说。
王鄞道:“虞贵人的意图便是谋害皇上,然而她并不敢多放药粉,若皇上还没喝到,臣妾便先有了反应可不是得不偿失?因而她斟酌着只放了这些,但没想到却并没使得皇上因此丧命……”
没说完,汝怀便不耐烦地说:“依你,即刻派人搜查云绯馆。”
王鄞不动声色地轻拍汝怀的弓着的脊背:“皇上英明。”
五支御林军将云绯馆团团围住,在几队人马的簇拥下走进庭院的连常年还是颇为威风的,没等一脸不解的虞天熙开口,连常年便挥了手,一声令下,御林军便毫不迟疑地开始搜查。
床垫底下是极容易被发觉的,况且槐桑还刻意塞在边缘位置,一下便被眼尖的小太监拎着拿去邀功了。
虞天熙站在边上眼见着这一切,虽不知这纸包为何物,但心下明白——大抵是毒害不成,反遭了设计。
虞天熙被押着跪在汝怀与王鄞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王鄞。
王鄞低下眼睛,嘴角微微勾了勾。
“你要害朕?”汝怀好容易舒缓过来,手上拿着连常年交上来的纸包,望着虞天熙的目光极为阴鸷。
虞天熙磕个头,道:“皇上,嫔妾对这东西毫不知情。嫔妾不知得罪了何人,竟惹得她用如此毒辣的招数。”
见虞天熙依旧死盯着自己不放,王鄞倒吸口气,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以为是本宫想要陷害你?”
“嫔妾可不敢,只是没做过的事情嫔妾亦是不可能承认的。”虞天熙镇定道。
王鄞从槐桑手中拿过瓷罐,送到虞天熙眼皮子低下:“这茶叶便是你送与我的,当日多人在场,可要叫上来当面对质?”
虞天熙望着那茶叶说不出话来了,毕竟其中的砒石是亲手撒进去的,若要追究起来亦是免不了罪责的。
虞天熙额上开始冒汗,看样子皇帝虽追问着,但心中早已一口咬定自己便是真凶,然而若不狡辩一番,自己今日怕是要断送在这小贱人手中了!
沉默片刻,虞天熙清了清嗓子,强装自若:“皇上,嫔妾有办法证明这一切都是昭妃的计谋,真正想要毒害皇上的不过是昭妃罢了。”
汝怀疑惑地瞟了王鄞一眼:“且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日前,嫔妾曾在重旸宫看到一幅画,画中分明是一派山穷水尽之态,当时嫔妾心中便狐疑,枯山败水本是不详之兆,不知昭妃用意何在。且昭妃见到嫔妾神情极为慌张,忙把画卷收了起来,这便令嫔妾更为不解。直到今日,嫔妾才明白过来,这不过是暗喻皇上与黎国的明日啊!昭妃之心,令人胆寒!”虞天熙说得有理有据,又极富感情,泪珠子都开始在眼眶内打转——想必是给吓出来的。
王鄞暗地里哼笑,好心没把这茬子提出来,虞天熙倒迫不及待地急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那就怪不得她了。
“确有此事?”汝怀被两人绕得头晕,又反过来问王鄞。
王鄞一脸狐疑,道:“确实有那么一副画,只是那画是虞贵人所画,并非出自臣妾之手。虞贵人送给臣妾,臣妾心中还对这一派凄凄之景感到十分不解呢,只是当时盛情难却,臣妾只能收下了。听贵人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有了点端倪。”说着,王鄞意味深长地看了虞天熙一眼,“贻川,将本宫寝厢书桌上的画卷拿来。”
贻川作个揖便下去了。
没半柱香,贻川便抱着卷轴进门了,王鄞接过画卷,一抽丝带,画卷便在几人面前缓缓展开。
荒芜的景色,凄凉的意境,仿佛将人带到那般可怖的环境中,冥冥中暗示着山穷水尽,灯枯油尽。
行至最后,王鄞似笑非笑地望着虞天熙,手上一顿:“虞贵人,你看可是这幅画?”
虞天熙一点头;“没错,这便是当日……”
没说完,随着王鄞手一松,最后那方鲜红夺目的印章便展现出来。
虞天熙瞪着那印痕,顿时如同生吞了苍蝇一般再说不出一个字。
王鄞道:“皇上明察,这画原是虞贵人赠与臣妾的,皇上看,这儿可不还留着贵人的小字呢。皇上若不信,大可吩咐叫人取来中秋之夜的诗册,比对比对虞贵人的印迹。贵人怕是糊涂了,连是谁画的都忘了。”说着,故作不经意地扫了僵直了脊背的虞天熙。
汝怀一把揉了画纸,摔在虞天熙面前:“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真是满口胡言,不知廉耻!”
虞天熙身形微微颤抖,望着王鄞含笑的眉眼,终于耐不住了,指着王鄞便平破口道:“好你个贱人,竟早就策划好了一切。陈皇后确实歹毒,你却比她更可怕!若早知今日,我是决计不会听你的甜言蜜语,就算拼着被皇后设计也要现将你拉下马!”虞天熙转而又冲着汝怀不住磕头,“皇上,皇上,嫔妾绝无害君之心啊!就算给嫔妾再大的胆子,嫔妾也不敢加害皇上啊!皇上千万不要相信昭妃的鬼话,嫔妾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