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求您出来吧。”
“里面太冷了啊!上帝,我们求您驱散冬日的冷寒啊!”
……
常人以盛极必衰来形容一个事物的巅峰,站在主殿中央的路西法却是另走偏锋,衰极而盛。呼出的气体发白,路西法对这些能够伤害到普通人的低温无甚感觉,他早已体会过能够把灵魂都冻伤的刺骨寒冷,怎么会在乎这些。
路西法用所有信仰之光切断他和路西菲尔的联系,灵魂蜷缩在最深处。他想到天堂四季如春的环境,又想到路西菲尔能够体会到温暖,同伴,下属,仰慕他的小天使,他忽然觉得有一种暖意汇入心底,驱散了他四肢的寒气。当年的他是否正在宫殿里批改公务,或者在闲暇之余,独自来到偏僻而美丽的风景下轻轻的哼唱。
是什么用的曲调呢……
忘记了啊……
仰头微笑的路西法听到了背后张开羽翼窸窣,听到了水晶天回荡的冥冥圣音。
快要抽空的生命力逐渐枯萎,又在身体上展现生灵最青春年华的一面,是美,哀到极致的凋零前奏,是光,即将被黑暗和死亡吞噬的曙光。似乎连无情的冬天也为圣子感到不忍,在把寒冷送入宫殿时减弱了不少。
“父亲!”
以诺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从一个需要被人抱着走的孩童,他变得个子高了不少,能够到父亲的腰部。在这五年里,他学会了懂事,学会了珍惜,同样愤怒着父亲要在主殿待下去的行为!那个被奉为信仰的上帝根本就不在乎父亲,给予庇佑,却不给予温暖,给予荣耀,却不给予力量!
面对着以诺忍着不哭的表情,路西法的心肠软了下来,“以诺,你来了啊。”
他招了招手,以诺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一股寒气从路西法的身体散发出来,让以诺明白对方是多冷。看出以诺的心思,路西法安抚的解释道:“冷热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感觉,待在这里,我还能在信仰之光下多感知一点外界的情况。”
以诺更想哭了。
路西法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角,说道:“不许在上帝面前掉眼泪啊。”
以诺梗着脖子说道:“上帝又看不到!”
随着年岁的增长,以诺沿袭路西菲尔的美貌慢慢出来,金色的卷翘短发,男孩的五官稍微深刻,因为年龄而恰到好处的突显出可爱,没有成年人那种占据所有人视线的强烈视觉冲击。
这样就好……
路西法心想,这样的样貌至少安全,长大后有了自保之力就没问题。
“以诺,出去。”
“不要!”
“阿莱和亚尔曼呢,他们怎么会让你过来?”
“叔叔劝不动你,我来!”以诺倔强的盯着父亲,“你要是想要我陪你一起冷死,你就继续站着!”
路西法:“……你敢。”
“我敢。”
以诺龇牙,两颗小虎牙冒着寒光。
最后路西法还是跟他出去了,主殿外传来欢呼,为光明教的小圣子感到佩服,竟然能劝动待在里面好多天没有离开的弥赛亚殿下!路西法瞥见以诺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心底那一丝被威胁的不满消失,他的儿子总归不是笨蛋,日后他离开了人间,也不用太担忧了。
回到温暖的地方,阿莱第一反应就是拿一块大毛毯去裹住路西法。照顾完大的,他再用一块小毛毯裹住了冻得打哆嗦的以诺。以诺笑嘻嘻的对他说着“我把父亲劝出来了,有奖励吗?”
阿莱也笑了,“好啊,下次带你去精灵族玩。”
亚尔曼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水给路西法,“这是精灵族的生命泉水,我刚加热了一点,你喝一些吧。”
本来想要喝的路西法手一停滞。
生命泉?
那不是他和路西菲尔发生过一次关系的地方吗?
杯子拿在手上,路西法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渡不过心理那一关的他果断把杯子给了以诺,“你也冷了,先喝吧。”以诺捧着这个冒热气的杯子,面露疑惑的嘟囔道:“为什么我觉得父亲不怀好意?”
路西法轻咳一声,视线移到了别处,“不想喝就算了。”
以诺咬着杯子边缘,鼻翼嗅了嗅,陷入危机本能和理智的交锋。
被以诺带出了主殿后,路西法自然没有再矫情的住回去。其实住哪里都一样,只不过到那边会给上帝加印象分,然而印象分再多,也抵不过以诺的几颗金豆子。路西法扶额,自己教导儿子还算是软中有硬,要是换做路西菲尔,怕是要把以诺给宠到天上去。
毛毯才在身上披了一会儿,路西法就脱下了它,那种沉甸甸的窒息感缓解不少。
以诺在折腾了这么久后累了,被阿莱抱回住所去睡觉,路西法则在亚尔曼的虎视眈眈下找了个地方坐下,壁炉燃烧着装饰性的火焰,寒风隔着墙壁和水晶窗户,呼啸的在外面刮着。
“呼呼——”雪花飘落在窗户上,温暖的宫殿一片安静。在这份柔软舒适的气氛下,亚尔曼低声说道:“你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吗?”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坚信弥赛亚不可能玩自虐,这家伙的本质妥妥是享乐主义者。
路西法想要说话,表情微妙的顿了一下,然后手指着自己的喉咙。
“弥赛亚?”
“啊……”
“你怎么了?弥赛亚,难道是……你喉咙……”
人高马大的亚尔曼一时间咬着嘴唇,使劲的眨着眼睛,不让酸涩的液体流下来。
路西法递给他一张手帕,示意他别憋着了,要哭不哭更难受。“哇”的一下,亚尔曼的鼻涕眼泪全部哭了出来,“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啊!我记得亚当活了快两百年了,夏娃也是,为什么你身为他们的儿子,会连五十年都活不到啊!”
路西法托腮,无限远目,其实都是被他作死作出来的嘛……
水晶质地的窗户出现“笃笃——”的敲窗声。
哪里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