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晚秋低头说道:“可怜的人多着呢,不得自由是可怜,仰人鼻息是可怜,被人冤枉也是可怜。”
“你怎么断定,二哥是被人冤枉?”凌雅峥目瞪口呆地问。
元晚秋笑道:“看二少爷方才为隔一房的大少爷打抱不平呢,隔了一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房兄弟呢?”瞧见远处凌钱氏的婢女等着她去回话,就一福身后,立时向那婢女走去。
梨梦一头雾水得瞧着,见两只白头翁飞到她头顶上,立时挥手将鸟儿挥来,一头雾水地问凌雅峥:“小姐,这算是怎么回事?前头大少爷为她醉得一塌糊涂,这会子就可怜起抓伤她的二少爷来。”
凌雅峥也不由地沉思道:“大哥、二哥,差哪里?”论其身份来,自来是凌智吾更高,但元晚秋弃凌智吾而选凌敏吾,莫非是喜欢凌敏吾比凌智吾更有血性?
“走吧,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凌雅峥说道。
梨梦轻轻地应了一声,忽地噗嗤一声,挨着凌雅峥轻声问:“若是二少爷上钩,二少爷该不会为气大老爷,执意要娶晚秋吧?”
“指不定呢。”凌雅峥说着,就带着梨梦回房去准备去印透山登高的包袱,才进三晖院便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九月九日重阳前一日,天才放晴,待到重阳那一日,天澄澈得没有一丝云霞。
凌秦氏带着凌雅娴、凌雅峥出了门,轿子去到长安伯府门前,跟莫家人寒暄后,就一起向印透山去。
凌雅峥赖在莫紫馨轿子里,撩开帘子,瞧见莫三骑着马跟随在轿子外,见他懒洋洋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放下帘子问莫紫馨,“做了二公子伴读,三儿受累了。”
莫紫馨端庄地坐着,一撩帘子,瞅见凌家跟着的里头,只有中人之姿的凌智吾颀长的身子骑坐在马上眉头紧锁似有万千为难惹得人恨不得立时替他解了心中烦扰,就问凌雅峥:“你五哥去见马塞鸿,他说了什么?”
凌雅峥笑道:“我不好问这事,就什么都没问。”
莫紫馨一笑,觑见凌智吾身边凌韶吾漫不经心地跟着,忍不住摇了摇头,握着凌雅峥的手说:“舒儿今儿个也过去——兴许,能见到你七姐姐呢。”
“……她不要留在国公府里照看大公子?”
“据说,进门才三日,就从一朵娇花皱成了老白菜帮子。况且,似乎大公子又偏爱她带进去的还俗小尼姑茅庐,舒儿看她也可怜,就也带了她来。”
唇亡齿寒,凌雅峥暗自庆幸自己没进纡国公府,跟莫紫馨闲扯一通,待觉轿子渐渐颠簸,撩开帘子见换了人抬了她们正向山上去,就对莫紫馨说:“抬轿子的还不知道怎样骂咱们呢,嘴上说要登山,到底是躲在轿子叫连累他们吃苦流汗。”
莫紫馨笑道:“这一上一下虽辛苦他们,但也叫他们赚足了银子。”说着话,忽地听见一顶轿子里哎呦了一声,忙跟凌雅峥一左一右撩开帘子去看,只瞧见前面依着山石开出的山道上,原本跟在凌古氏轿子边的凌智吾脚下错了一步,滚了几层台阶,滚到马家小姐轿子边,险险地被凌韶吾、莫三拦住。
“这失魂落魄的,不知马家千金瞧见了,心里怎么想。”莫紫馨轻轻地敲了敲轿子。
“我哥哥脚扭到了。”凌雅峥忙说。
莫紫馨一瞧,果然凌韶吾一拐一瘸的了,就对外头小厮说:“离着山顶太远,就暂且去半山腰的白云洞里歇一会子。”
那小厮听了,就去跟前面的老夫人、夫人说。
须臾,就见轿夫们抬着轿子换了路,一盏茶功夫后,停在了供奉着本地土地的白云洞前。
凌雅峥、莫紫馨下了轿子,瞧见秦舒带着凌雅文紧跟着秦夫人身后,不敢挨得太近,就远远地跟着凌秦氏、莫宁氏站在白云洞边上,望见一个披着绣着红莲斗篷的少女跟着一位妇人走来,凌雅峥打量了那少女一番,悄悄地问莫紫馨:“这就是马大小姐?”
“瞧着比咱们强多了。”莫紫馨轻声地说。
正说着话,凌秦氏就对凌雅峥、凌雅娴笑道:“这是你们马家佩文姐姐,她不常出门,你们不太认得。”
凌雅峥、凌雅娴忙见过了马佩文,待凌秦氏、莫宁氏、秦夫人、马夫人向洞中石桌边坐下了,就彼此搀扶着,瞧着洞中挂着的“有求必应”幡子,给洞中土地上起香来。
“少爷们还没搀扶过来?”秦夫人蹙眉问。
“来了、来了。”外头的仆妇们应着。
凌雅峥待要去瞧凌韶吾伤得怎样,又见身边的马佩文一直望着她笑,于是也回头望了过去对她一笑。
“你在家读什么书?”
凌雅峥笑道:“都是母亲留下的旧书,如今年纪大了,去学堂里白叫先生嫌弃,只能自己摩挲着读两本书了。”
马佩文笑道:“你六姐姐怎么没来?”
“六姐姐不爱出门。”凌雅峥对马佩文的亲近茫然不解,对她一笑后,见秦舒、莫紫馨狐疑地看过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忽地听见外头叠声喊“来了来了”,就忙去瞧,见凌智吾、凌韶吾被扶了进来,忙走到凌韶吾身边去看他,“哥哥的脚怎么了?”
“方才扭了一下,如今好了。”凌韶吾说着话,用力地拿着脚在地上跺了一跺。
凌雅峥见他没有大碍,忽地听见一声用力的喘息,向边上站着的凌智吾看去,见凌智吾额头上磨破了一点皮,就赶紧地去看凌秦氏。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走几步山路,都能跌下去?”凌秦氏蹙着眉头质问道。
受了伤的凌智吾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不时好似被人辜负般叹息一声。
秦夫人见凌秦氏动了怒,端起石桌上摆下的茶碗,笑道:“一时丢了宝贝心神恍惚罢了,你瞧,如今宝贝来了定了心,不又精神起来了吗?”说着话,就去看马夫人。
马夫人才过不惑之年,前二年生了一场病,病后便臃肿起来,丰腴的脸颊上带着敦厚的笑,好似没听出秦夫人话里的弦外之音。
秦夫人不由地有些尴尬,瞅了一眼低着头在凌雅娴耳边窃窃私语的马佩文,又劝凌秦氏:“好生叫人瞧瞧智吾额头怎样了,若没事,就放了他出去,免得这会子相见,该难为情了。”放下茶碗,对马夫人笑道:“我们家急等着要人,你们家几时肯放人?”
马佩文一怔,放下遮在嘴边的手,瞧了一眼精神萎靡不振的凌智吾,心不甘情不愿地蹙起眉来。
凌秦氏轻轻地吁了口气,有她这嫂子出面,马家没有不给脸面的道理——况且,因马家要走庚帖,凌智吾失魂落魄成这样,凌家的诚意还不够?
叮地一声,一阵清风吹动山洞门前悬挂的铜铃。
马夫人一脸敦厚地问:“我们家什么时候关押了国公府的人?实在是对不住,关押了谁?待我回去问问,立时把人放出来。”
装傻?
凌秦氏蹙眉,秦夫人疑惑,凌智吾越发地失魂落魄。
大哥这到底是想娶还是不想娶?凌韶吾皱着眉头冷眼瞧着,对凌智吾的愧疚彻底烟消云散了,觑见马佩文亲昵地握住凌雅峥的手,心里不由地一喜。
☆、第45章 前脚后脚
秋高气爽的天里,不由地想多了的凌韶吾偷偷地向没事人一样的马佩文看去,见她饱满的脸颊上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在等着早早解决此事,就也暗暗着急。
“智吾、智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