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不断的扑面而来、再不停的匆匆从耳边掠过,她如今的行为便是与那个少女的“交易”之一。
看着荒凉无尽头的远方,穆离一脸木然,这正犹如她那飘渺不能确信的未来啊。
她不知道林滤到底可不可信,到底应不应该信。
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只有相信一途,别无它径了。
正如溺水之人一样,林滤递给了穆离一根稻草,而穆离只能……紧紧抓住。
穆离机械的抓着缰绳,纵马疾驰,心内想着:还有两天,或是……
忽然,头顶上响起一道嘹亮的鹰啸,随即,身后大地隐隐传来阵阵铁蹄声。
穆离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有了光彩,她缓缓的勒住了骏马,扯了缰绳转向后方,她隐了脸上期待的神色,那是因为,她已经可以确信,她要等的人就要来了。
“苏里。”穆离低声说道,“兄长,在那个时候就被人算准行事的你,败局已定啊。”
转眼间,来人已到近前。
苏里一身风尘,连日风餐露宿、行军赶路并未让他有一丝狼狈,反而因他阴鹜狠厉的气息、及数日压抑隐忍,让整个军队的气势更加逼人、让人心惊。
苏里勒马停在穆离身前数丈,他静静的扫了穆离一行一眼,心中一点一点的泛起绝望之感,却又离奇的平静了下来,一点也不似往日般那么容易暴怒了。
“穆离。”他平静的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虽是问话,语气却已是肯定。
这话若让其他人听起来,未免奇怪,穆离身边好歹也是跟着几个侍卫的,再怎么看也不止一个人的道理,难道是苏里眼瞎了么?还是说压根不把别人当人看?
但穆离心中显然明白。
她心内微微叹气,同样平静回道:“不就是一个人么。”
苏里缓缓的呼了一口气。
他不明白,那个人到底藏在了哪里,他明明亲自带人查看的,不惜得罪昭国的公主,没有放过任何地方,为什么没有找到她在哪里!大意了!他还是因为瞧不起昭国病弱的公主大意了!要是更仔细搜寻的话……
忽然,他心里一动,厉声喝道:“报信的人呢?在哪里?!”
副将一怔,赶忙下令传唤。
苏里心中存疑,扯了缰绳向军中望去。
一阵骚乱过后,副将苍白了脸硬着头皮回道:“大将军,人、人不见了。”
苏里眼睛猛的一缩,不甘与愤恨再次从心中升起,多日的隐忍、多日的焦虑让苏里一口郁气结在胸口,无法疏散出去。
他猛然转头怒视穆离,面露讥嘲,冷声道:“我就看着,你这样做,到底能否心想事成!”
说罢,脸色一变,又道:“这里是刀勒!太后想要如此轻易离去,没那么容易!”
☆、111你听不听?
天就快亮了,地平线远远的燃起一线光亮,刺破阴冷的黑夜,驱散肆虐而过的风。
在这将亮不亮的时刻,反而比纯粹的夜晚更让人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来,光与暗的交接带来一片魔幻色彩,无论看什么,都似乎格外花眼。
昭军的营地内,早有兵士早早起来埋灶做饭,此刻兵士们也陆陆续续的从帐子内出来了。只有营地中心还是一片寂静,在那里守卫的侍卫,看似毫无章法的三三两两随意守在某处,然而,在远处盯着昭国营地的刀勒斥候们,却被这些人将探寻的视线挡了个彻底,换了几个方向,竟是找不出一丝缝隙。
就在刀勒的斥候探寻无果的时候,最中央林滤公主殿下的帐子门帘轻轻抖动,从内里悄然钻出两个人来,一个明显暗卫打扮,另一个青衫小帽,手中提了一盏灯笼,两人行踪隐蔽的朝着大昭公主殿下的车驾走去。
到了近前,只见那暗卫伸出一双犹如白玉雕花般极尽妍态的白皙纤手来,微微挑了布帘,右脚轻轻一蹬,左脚轻轻一踏,人便极灵巧的跳到了车子里,只她功夫十分巧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举重若轻,直到她上车,车驾竟然连晃都没晃动一下。
另一人就简单多了,也不甚着急,慢条斯理的将灯笼别在车驾的插杆处,这时寻不来脚踏,这人便自己撩了前襟,抬起脚来试了试高度,比划了那么两下,便果断的放弃了上车的打算,取了灯笼,老老实实的站在马车前候着。
那暗卫没理身后如何,只依旧伸出那如葱白般的细腻手指,在空无一物的车内细细摸索着。
这事看起来真是奇怪,盖因此人摸索的并不是车内物事,而是在空中慢慢寻觅。
此时天光微亮,却还照不到车内,只另一人刚刚挑进来的灯笼起了些作用,将车内照了个明亮。
这么一照,车内的景象顿时有些微妙起来,但要说哪里不对,却是谁也说不出来,不过是一个空旷的车厢罢了,甚至里面摆设简单的,连个暗格都藏不住。
有了光源,手的主人顿时目标明确起来,五指向前,一直到了车厢中间,“咚”的一声,手指便定在了空中。
只见暗卫收指握拳,轻轻的在空中做出敲击的动作,三长两短,与此同时,敲击声竟是同时响起。
“咔嚓”,空旷的车厢内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随即,只见车厢空间忽然裂开,化为四块木板,由内向外跌落开来。
车内空间又是一变,同样的装饰、同样的格局、同样的车厢内,只是多了一个人。
东阳长公主身着皮裘,面目沉静温和,在烛火的照射下,与毛皮相互衬托,显得格外高贵明艳。
她略过风姿隽雅的幼妹,转头看向车外之人,点头微笑,诚心说道:“今日之事多仰仗长史大人,东阳在此谢过了。”
灯笼微微一让,车外人露出身形来,韩苏抬起头,一双眼睛明亮沉稳,与平日温良恭谦让的作风不符,韩苏竟是点头回应,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见上天也愿意成全殿下心意,韩苏不过是勉力取巧,殿下诚意相谢,臣便厚颜接受了。”不避不忌的收下了大昭第一长公主的谢意。
林滤顿时弯了嘴角,眼中露出赞意。
刀勒都城,苏里却陷于诸方压力之中,不可脱身。他虽然心知此时再去追赶东阳,也必不可能追到,然而却连勉强一试都不可能,心中更是忧愤。
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放出猎鹰,传出信去,无论如何,也得让守关处的将领阻上一阻,期盼能够待到自己了了身边的麻烦,再去挽回局势。
而此时,林滤却再无忧虑了。
虽说如今依旧身处漠北刀勒境内,然而就在昨日,自己留下的后手已然到位,哪怕此刻苏里在此,林滤也无可畏惧,自信能全身而退。
当日布局漠北,并非没有猜测过万一苏里警觉,追逐而来。不然当初也不会布下穆离那一个计出来,用以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