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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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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有柜台后的掌柜亲自迎出来,打躬作揖的笑得热情谦卑:“几位客官楼上请,有十分洁净的雅阁。”

  

  上得二楼,沿廊两列都是装饰精雅的小暖阁,齐予沛挑了临街靠窗的一间,门楹上刻着三个隶书金字:乌衣巷。

  齐予沛点了点头:“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这间极好。”

  

  掌柜的见他满意,笑着舒了一口气,打开雕花门扇:“客官请!”

  说罢就有堂倌儿送上酒器食具,穆子石一看,皆是象牙或纯银,几只小碟子竟是玛瑙缠丝,不禁大是好奇,悄声道:“殿下,素日宫里所用,也不过如此啊。”

  齐予沛微微一笑:“吴氏富可敌国,这酒楼当然不同凡响。”

  

  穆子石曾听说过本朝高门巨室,有陶顾吴三大世家之说,陶氏权倾庙堂,顾氏日渐式微,而吴氏则一意淡出朝廷,敛财聚资叱咤商场去了,当下了然,却问道:“那陶家如果也开个酒楼,想必比这家还好吧?”

  齐予沛淡淡道:“士农工商,商者最末,陶氏簪缨厚爵,怎屑于为之?”

  

  穆子石想了想,昔日子贡结驷连骑,以货殖营生,养活了孔门数十人,连圣人都一度靠商人,那士农工商似乎也无高低贵贱之分,既然商者可为卿相,卿相为何不能行商?一时问道:“为什么要将商者定为最末?”

  

  齐予沛熟读史书,解释道:“自秦商鞅变法以来,便尚农抑商从而一统六国,汉初放任无为,不抑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更使得税收不力国库空虚,后不得不纳粟拜爵算缗告缗,甚至汉中杀商以作平衡抑制动荡……重农抑商实则就是重本抑末,农为国之本,是断断轻率不得的。”

  

  穆子石听得似懂非懂,齐予沛看着窗下人流如织市井繁华,轻笑道:“多读史书,可以为鉴。”

  

  说话间,酒食未至,三熙楼已先赠送凉菜蜜饯八小碟,穆子石一瞧,有一碟是红润甜香的枣子,肚子更加咕噜噜叫得狠了,忙撒娇道:“殿下……想吃。”

  齐予沛忍着笑:“殿下还不想吃。”

  

  看着他垮下去的小脸,道:“子石,这些菜不是吃的,只是看的,就好比你屋里的那串水晶碧玉葡萄。”

  穆子石托着腮瞧了半晌:“原来是假的……”

  齐予沛有些无力:“不是假的。”

  穆子石瞪大眼睛:“那难道已经坏了不能吃了?”

  

  齐予沛揉了揉额头,冲一个素日会说话的龙朔卫招了招手:“你来说。”

  四个龙朔卫既不敢擅离二人,又不能与他们同桌而食,因此只在同阁里一旁另开一桌。

  那龙朔卫见太子传唤,忙起身近前肃立:“穆公子,这些菜别名看菜,只是个幌子也似,一会儿便要撤下,待酒一上,再上所点的荤素正菜,宸京几家最大的酒楼皆以此招徕客人,以示竭力奉承和尊敬之意。”

  

  看着穆子石对那几碟看菜恋恋不舍的直送秋波,顿了顿又道:“因此但凡能来此地的客人,也不会动这些菜,以示身份地位……否则会被引为笑谈。”

  穆子石饥火中烧,不禁气道:“这是什么破规矩?好好的菜放着充门面不让吃,岂不是肆意浪费奢靡无度?”

  说着用勺就去舀枣吃。

  

  齐予沛沉下脸:“子石!”

  穆子石见他当真不允,只得乖乖搁下勺子。

  齐予沛缓缓道:“你如今是我的伴读,一言一行是东宫的脸面,你也只是我的伴读,还改不了这宸京三熙楼的规矩。”

  穆子石抿了抿嘴:“我知错了。”

  

  门扇剥剥两声一敲,却是堂倌儿端着张特制的高脚椅子进来,笑眯眯的服侍穆子石换了椅子:“小公子坐这个,更舒服些!”

  贴心细致之极。

  又有个衣衫发髻整洁干净的老妪,号之“香婆”的,推个小车儿,上面都是些精巧的小香炉,另有香饼香块,殷勤问道:“公子爷要点什么香?今儿天气好,又不冷,不如焚些清爽的花香,看是荼蘼香、百合香还是鹅梨香?”

  

  穆子石心道,我只想吃饭。

  齐予沛也不太懂得民间常用的香料,那堂倌儿察颜辩色,忙道:“要不我替几位爷选个茉莉香?又甜又清气的,再好不过。”

  齐予沛道:“那便按你说的罢。”

  

  说着又有人双手捧着巨大的金漆托盘,里面一小碟一小碟的玉面狸、烤鹿肉、糟蟹、糟羊蹄、酒蛤蜊、虾茸、鳙干,问道:“两位公子爷,可帮衬些家风?”

  所谓家风,算是特色小吃一般,无非一些腌制风干的海鲜腊味。齐予沛刚对穆子石疾言厉色了一番,见他低着头安静的坐着——他越是乖巧,越是让人心生不忍。

  齐予沛免不了叹口气,道:“各样都来一碟。”

  那人大喜,十来个白瓷细碟摆了个梅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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