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是在一个早些年刘震城投资的一个小区,小区的正中央有个湖,湖中央是一个人工岛,岛上有六套别墅,五套小的围着一套大的。正中间的那套大的就是他们家,而周围五套小的是手下一些心腹或元老的住所。
通往人工岛的路只有一条,并且一般人不允许进入。通常我去找刘殿的话,需要在这条路的入口处问问门卫他在不在。路围绕大半个岛,要到达中心的别墅必须走完这一大圈路才能到达,期间会一一经过那五栋小的别墅。之所以这么变态,是因为在刘殿还没上幼儿园时,他们家被敌对给烧了。
不过我们另外的一个家,也就是我那个快八十的祖父住着的家也很变态。那是个位于半山腰的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我母亲受不了那种诡异的氛围,于是就硬是和父亲搬了出来。
我走过去打招呼:“阿姨好。”
刘殿的母亲看着我诧异地说:“小旭你昨天不是去海边找殿殿吗?怎么回来了,不和他玩几天?”
父亲在一旁顿时脸色一沉。
“这边有点事,所以回来了。他还在那边。”尽量忽视父亲的脸色,我沉着地回道。
她点了点头:“这样啊。这几天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还想你乘机陪他玩玩呢。”
我笑了笑,“阿姨放心,他现在好多了。”
她露出个安心的笑容,“那就好。”
接着,母亲看着我的脸侧说:“虽然之前熙就告诉我你不小心弄伤脸,但看到了还是让人心疼,昨天有外人在我不好提起。以后做事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知道了。”
母亲递给我一张卡片,“我帮你约了C城中心医院最权威的医生,你下周一去一趟,把疤给消了。”
C城是我们省会,张言熙的大学就在那。
我接过卡片说:“好的。”看了眼父亲,表情依旧吓人,我于是说道:“那我先回房间了。”
母亲回道:“去吧。”
我连忙撒腿上了楼。
刚坐在椅子上歇了不到半刻钟,就传来敲门声,我开了门。
母亲站在门口,说道:“小旭,你爸叫你去书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去一旦被叫去书房,迎来的就是训话。之前出柜,也是在书房被揍了一顿,我半饷才“嗯”了一声。
刚迈开步,母亲就拉住我的手,担忧地说:“他说什么你就听着,别顶嘴,别太犟。”
“妈,我会的了,放心吧。”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聊以安慰。随后向三楼的书房走去。
门是开着的,父亲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十指交叉搭在桌面,骨头捏得“咔咔”响,面无表情地说道:“把门关上。”
闻言我关上了门,顿时有种远远甚于以前的对于父亲的惧怕,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低着头站在书桌前。
父亲松开十指,右手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凝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
“知道。”我故作镇定,如果现在就示弱,那么父子间的这场战役,我必败无疑。既然之前下定决心,所有的代价都一人承担,那么现在只是第一步,不可以退缩,也无法退缩。
“知道什么?”父亲的声音愈发阴沉。
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我和刘殿的事。”
他眉宇间汹涌着怒气,“给我说明白,是不是成了同性恋之后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闭口不语,只是看着他,熟悉却带着几分陌生的严肃面孔,甚至可以说是刻板。说实话,我从未如此端详过这张打出生开始就认识的脸。不为什么,只为父亲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谁会有胆量直视至高无上的君王?臣民只能瞻仰膜拜,以及服从。而今,这个权威在我心中将不复存在。
父亲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无声的脚步像是倒计时般宣告审判的到来。
在父亲面前必须维持最得体最标准的行为举止,此时我站得笔直。微微俯视眼前的人,明明比对方略微高一点,却觉得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我不是成了同性恋,我本来就是。”我不卑不亢地反驳,即使是蝼蚁,也要当一只毒蚂蚁,起码战斗力还是有的,“我喜欢刘殿,这一点不可能改变。”
我的话一出口,父亲的神情刹那间变得狰狞异常,他低吼着:“你给我跪下。”
我站得愈发笔直,“我喜欢他,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跪下!”他恶狠狠地指着地板,积聚的愤怒濒临爆发的边缘。
“我没错。”我冷冷地说,立场已经表明了,事到如今,再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因为接下来的后果已成定局。
父亲绕到我身后,我依然站得挺直。左腿被踢了一脚,强而有力,“嘣”的一声闷响,我直直地跪在地上,膝盖与腿肚传来钝疼,由于是木地板,所以膝盖并不是很疼,只是小腿有种要断了的错觉。
“在这里跪着,给我好好思过。”父亲的声音渐渐飘远,“还有以后不许见刘殿。”
我跪着一动不动,牙关有点颤抖,但声音还是稳稳地响起,“我不需要反省什么,并且你阻止不了我。”
细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几秒钟后,后背又挨了一脚,整个人向前摔去,头恰好撞在前面的书桌上,疼得眼前金星直冒。
后背的疼痛让全身变得麻痹,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但我知道这只是前奏,父亲从书桌旁的球棍桶里抽出一支高尔夫球棍,出柜时的噩梦即将重演。
作者有话要说:
☆、挨打
我仍旧跪着。
父亲握着球棍踱步而来,球棍在地面上拖行着,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划动声,沙哑却尖锐,悄然地扩大身上每一个恐惧的神经元。
父亲在跟前定步,划动声停止,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认不认错?”
骨头硬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虽则如此,我还是坚定不移:“我没错。”
“嗖”的一声,棍子划破空气。接踵而来的是骨头与金属相撞的声音,上臂传来强烈的钝痛,几乎是跳过肌肉,直接挥在骨头上般疼痛。
但我的声带没发出任何声音,把身体的不满强加于意志的叫喊硬生生堵在喉咙深处。当年被打时我可是叫地拆天,换来了母亲和哥哥的求情。这次不会了,说伟大点,是对于爱情的尊严的捍卫;说直白一点,只是现在的自己固执倔强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