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东西。”高司玮答道。
陆鹤飞看他两手空空,问:“送什么?”
高司玮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摆在茶几上的时候陆鹤飞才看清楚,是一张门票。只听高司玮说:“这张票是王董给你留的,周末晚上把时间空出来。”
陆鹤飞平平淡淡地问:“他去么?”
“当然。”高司玮说,“王董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顾得上你,所以特意请你去看演唱会。”
“忙?”陆鹤飞说,“忙着跟女明星传绯闻?”
高司玮四平八稳地说:“看来你很关心王董。”
“是啊。”陆鹤飞面对高司玮的时候非常坦然,“我当然得关心我的金主靠山的一举一动啊。”
“为什么?”显然,高司玮不是问他为什么要关注,而是在问他,被冷落了将近三个月,他自认为还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
“因为……”陆鹤飞一笑,指着自己的脸说,“我觉得我还没到色衰爱弛的阶段。”
高司玮这才面露了一丝丝笑意:“小飞,你很聪明,但是我奉劝你,不要对王董耍聪明。”他站了起来,似乎不打算就坐,“我可以非常私人的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仍旧不知进退的话,那么可能就是三个月的事情了。王董从来不在乎一点点计划上的更改而带来的金钱损失,我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你不要错过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谢谢。”
送别高司玮之后,陆鹤飞回到客厅拿起了那张票,上面写着“宁姜北京演唱会”的字样。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也听过宁姜的一些经典曲目,不是流行那一挂的,有着独特的韵律与风格,能够叫人过目不忘。只是大概两三年前,这个人忽然销声匿迹了。
宁姜……
陆鹤飞的脑海中逐渐出现了一个慢慢清晰的形象,那个带着帽子的一身漆黑的消瘦男人……
他的表情从思考开始带出了笑意,笑容肆意放大,又带着恨意。
好你个王寅。
第18章
时隔数月再见王寅,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他并没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对陆鹤飞不闻不问,而是昨天才见过。
“好久不见。”陆鹤飞平静说道,“王先生。”
“有么?”王寅笑道,“你看,我都忙忘了。”
陆鹤飞说:“贵人多忘事。”
王寅说:“怎么说话呢?这不是还叫你来听演唱会么?”
陆鹤飞抬头看了看广告牌上的画面,只简简单单写了演唱会的名字,连主角的照片都没有。他颔首对王寅说:“所以我要谢谢王先生。”
宁姜的演唱会其实够不上演唱会的资格,没鸟巢那种几万人的排山倒海,也没有工体里的热情万丈。场子里满打满算能坐下千十来人,舞台也不大,布置的非常简单,是一个客厅的样。这更像是一个小型的,跟听众之间的家庭聚会。宁姜管喜欢他的人叫听众,不是粉丝也不是什么迷弟迷妹,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平等,他喜欢唱,而有人喜欢听,仅此而已。
所以聚会这种事情,不必多么隆重,心意尽到就好。
陆鹤飞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扫视了一圈儿,问王寅:“你喜欢这个?”
他问的非常含糊,可是理解为喜欢这种场合,也可以理解为喜欢宁姜这样的人。陆鹤飞后来确认过宁姜的照片,是那天他撞到的人,只是现在的宁姜比当年照片里的宁姜显得更加消瘦,好像随便用手指一碰,就能灰飞烟灭了一样。至于他这个人,则是非常平淡无奇的长相。
王寅喜欢大美人,对于男女的喜好无一例外都是那种能勾魂摄魄的,宁姜断不是王寅的审美。不过基于王寅的风光历史,陆鹤飞也不能保证王寅会不会突然换口味儿。
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也要清粥小菜不是么?
“宁姜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王寅说,“你见过也会喜欢他的。”他是在跟陆鹤飞承认他很喜欢宁姜。
“不。”陆鹤飞摇头,“我不喜欢音乐。”
“是么?”对于陆鹤飞数月不见之后的嚣张气势,王寅也不恼怒,“我本来还想让你给宁姜当专辑主打歌的男主角,他不喜欢在镜头前露脸,这种事情总要有人来的。”
陆鹤飞问:“这次我又是他的替身了?”
王寅“啧”了一声,说:“不,你什么也不是。”
这话一巴掌抽在了陆鹤飞的脸上,叫他闭上了嘴,闷了一顿子气没地方撒。随后王寅又没事儿人一样地说:“该开始了。”
舞台黑了下来,中间打了一束聚光,中间缓缓升起露出了宁姜。他穿的不像是可以上舞台的样子,面前只立了一个支架,待舞台完全呈现在观众面前时,背后的灯光也亮起了,显出了乐队的位置。
宁姜不怎么写特别激昂紧凑的歌,这一曲intro却异常吊诡,配上他清亮的嗓音,能唱的人头皮发麻。而在舞台上的宁姜不再是陆鹤飞那一天见到的弱势的不起眼儿的男人,他改头换面,似是在发光。
陆鹤飞被晃的难受,挪眼看了一下王寅,王寅眼中含着笑意,正在专注的看着台上。
那是陆鹤飞没见过的满是欣赏的眼神。不是王寅一贯打量物件的神态,而是非常平等的,由衷的在对台上的人投以最为真挚的情感。若不是真的花了心思投入了心血的人和事,王寅不至于如此这般。
陆鹤飞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更加觉得台上台下碍眼极了,他扯着嘴角冷笑一下,王寅也不会看见。
他酸个什么?王寅是个烂人,不值当的。
可他又忍不住。
他本以为自己再见到王寅时会平静很多,戏拍过了,他不用成天拿着王寅当练习对象,王寅也不见他,眼不见为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冷却期。但是就那么一眼,很多记忆一下子就回笼了。
又爱又恨?谈不上的,爱和恨都是非常刻骨铭心的感情,陆鹤飞心里可没那些。他就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心存希望,而后又被倾覆罢了。
在王寅这里,他更多体会到的是一种挫败感,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所挫败感能够把矛盾和情绪都无限放大,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变的极为敏感。
宁姜一连唱了四五首歌,他好久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了,难免兴奋一点,但是过于专注投入某件事情会加速身体的疲惫。他停了下来,去舞台旁边拿了一杯工作人员递给他的水喝下去润喉咙,对下面的听众说:“我可以,坐下唱么?”
他的地盘,他爱怎样怎样,观众们当然是“好好好”。
宁姜拿了琴上来,是王寅见过的那把,普通,老旧,跟平时的宁姜一样不起眼。他抱着琴坐在舞台中央靠前的位置,调琴弦的时候试图跟下面的人说点什么,但他不善言谈,也觉得没什么好讲的。
“给大家唱……”宁姜想了想,“唱《初来北京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