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康熙朝[清穿+红楼]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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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前尘事

  

  这话说得委实重了,林嬷嬷骇得脸色大变,明明门窗四敞,她还是不放心,疾奔几步,将屋子前后都细细打量过,确认除了廊下远远坐着翻花绳玩的小丫鬟之外,再没有别个,才拍了拍胸口,转身回转:“大姑娘也太不经心了,这话也是您能说得的?需知太太再如何,也是您嫡母,本朝以孝治天下,就是当今,对着嫡母都是恭恭敬敬的呢!”

  她打进门就是低眉顺眼的,就是劝谏贾娇娇,话语也是委婉柔和着来,那份儿恭谨小心,便是贾大姑娘屋里最不顶事的小丫鬟都比不得的。

  贾娇娇一边看着,一边想着看过的红楼梦里头,同样不受宠的庶女迎春,那个直把姑娘东西当自己家当的奶嬷嬷,感叹果然一样米养百样人,一府里只差一代人、就差异这般大之余,也对如今的老太太越发有信心起来。

  此时见林嬷嬷着急忙慌的,差点儿都打破那张恭敬谦卑的脸,但再着急也是担忧着贾大姑娘,倒比那位据说曾真爱过贾大姑娘生母的亲爹还多几分真心,况又是个急死了都还记得“您”字不离口的,贾娇娇见她这般,倒觉得这奶嬷嬷对贾大姑娘多少有几分真心,虽更多的不肯说,却是直接问:“嬷嬷可知道我姨娘是怎么没的?”

  林嬷嬷闻言,暗道一声“果然”,可是该劝的还是要劝:“也不是嬷嬷故意瞒您,嬷嬷和您姨娘虽算不上有甚交情,可也不算交恶,论起来,我公爹虽是跟着老国公爷的,婆婆总还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

  只这事儿吧,实在不好说,就是老太太,于姨娘当日还是她给国公爷的呢,太太真要做个什么手脚,她不也一样不好插手嘛!实在是这爷们屋里的姨娘姐姐们,比起奴婢们也是半个主子,可在正房太太跟前,到底只是由得随意处置的,稍微有点规矩的人家,别说姑娘小爷们,就是爷们婆母,也没有插手这等屋里事的。”

  嫡庶之分,妻妾之别,那是几千年传下来的,纵然自打满清入关,贵人们的后宅多了一种叫“侧福晋”的生物,但入关几十年了,也早不比原先关外时候的没规没距,正妻和侧妻到底不同,况于姨娘那样的,别说侧妻贵妾,正经儿良妾都还算不上呢,便是太太真做了什么,姑娘又能如何?

  林嬷嬷也不知道大姑娘是打哪儿听说的这事,却十分担忧她想左了去,万般劝解:“您是于姨娘生的没错,却只能喊太太一声‘母亲’,那事儿又没个证据,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过鬼门关呢?

  是以嬷嬷不是偏着太太来瞒您,实在是这事儿您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左右于姨娘总是愿您过得好的,不如不听不看不问,老老实实讨着太太的好儿,将这剩下一年半载熬过去了,日后出了门子,悄悄祭拜于姨娘几回,只怕倒还便利些呢!”

  林嬷嬷素来少言寡语,难得多叨叨几句,也是个并不十分懂得圆转的。

  只贾娇娇虽不像原身贾大姑娘那般敬重信赖这个奶嬷嬷,却也不计较她为自家推脱解释的话语,倒放在劝说主子前头,就是这话里话外总带着一股子“您要为自己想想,一个才生下您就没了的姨娘,到底没您日后顺遂日子要紧”的意味是现实了些,但还知道咬定:“于姨娘是产后大出血没的,可也还抱着您多半刻呢!那时候她虽可惜您不是个小爷,却也满心只盼着您日后都能好好儿的,可半句都没想着让您大了为她出头,连对着国公爷,都不过叮嘱一句‘他好了她便好,若是她留下的这点子骨血也能好,她更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瞑目’,便没再多话,倒口口声声说着太太是个慈善人,让您长大了务必要孝敬她呢!”

  当然太太慈不慈善,别说如今的贾娇娇,就是还没听到那两桩事的贾大姑娘,和刻意将贾大姑娘往温柔沉默了教的林嬷嬷,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般说,不过是表明:于姨娘只盼着女儿好,再没想着让她为自己向太太报仇,更不希望她为了报仇,倒把自己陷进绝境里头去。

  这林嬷嬷也是个妙人,平日里寡言少语,难得多叨叨几句也仿佛笨嘴拙舌,心里头却委实明白得很,到了如今都不肯直言太太半个字不是,也不曾提半句国公爷靠不靠得住,偏又说得让听的人那是明明白白的,连贾娇娇这么个被爹妈娇惯得浑不知“察言观色、听话听音”为何物的傻丫头,都不需要金手指就明白了:那于姨娘早知道男人靠不住,只愿女儿傻点儿,能从嫡母手下超生呢!

  这生母是那样人,奶嬷嬷又是眼前这般,也真怪不得贾大姑娘恁现实,虽偶然听说了那样两桩换了贾娇娇,不把自己憋死也要将仇人砍死的秘闻,回来却不过是将自己闷得病了十来日,就能咬牙撑起来,将原本要绣作太太面容的观音像给拆了脸面部分,重绣作老太太模样的去讨好、去给自己搏一条生路呢!

  虽不过后宅里头养出来的小丫头,年岁比贾娇娇还小一岁,见识更比不上身处网络咨讯大爆炸时期、又爱看些个乱七八糟小说网文的贾娇娇,可耐不住言传身教,论起这份儿坚毅能忍,真是贾娇娇拍马都赶不上的。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谁更倒霉一点儿,贾大姑娘都修炼得百忍成钢、也做足了绝处逢生的准备,却忽然换了个贾娇娇来。

  贾娇娇可不是个能忍的,也不是个会忍会做戏的,又得不幸中之万幸,带了个恰能让她度过眼下难关的金手指,自然不肯依着贾大姑娘原本的打算去委曲求全,今儿和林嬷嬷打听的这事儿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也不是真需要问她求证什么——

  贾大姑娘亲耳听得嫡母和心腹所言,再不可能假的。

  贾娇娇不过是临时起意:

  “若是熬过这一年半载,能有个出头之日也罢了,可若是隐忍来、隐忍去,却是将自己越发隐忍到泥里,我又为何还要忍着呢?

  嬷嬷您可知道,太太寻了官媒来,为我相看的都是什么人家?”

  林嬷嬷闻言,眉头一紧:“莫非……可老太太还看着呢?再说您嫁得好了,于家里小爷多少也是个助力,您和太太嫡出的敏姐儿岁数差得又多,也不至于碍着她什么,太太该不至于……吧?”

  几番停顿,显然林嬷嬷对这位太太也着实没信心得很,贾娇娇叹了口气,将贾大姑娘那日所闻,并其思量一一道来:“我原也不信太太能那般狠心,好歹我也喊了她十几年太太,自问也无甚不恭之处,可若是我姨娘真是……太太见不得我好,也真不需要我有甚错处。

  至于老太太,老太太虽是个慈爱人,早年也精明伶俐,可到底岁数大了,精力有限,又紧着赦哥儿,给太太弄个面上光的糊弄过去,也真不是不可能的。”

  这话倒是不假,林嬷嬷立刻坐不住了。

  她纵有些许私心,也断没有看着自己奶大的姑娘,给随随便便嫁个偏爱旱道的痨病鬼的凉薄,团团转了几圈,到底狠狠心,一咬牙:“姑娘放心,我婆婆虽不是老太太跟前十分得用的,又放出来多年,幸好早年最是个与人为善的,如今我回去求她一求,让她求着尚嬷嬷在老太太跟前透句话,咱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就是不在京里都没关系,只求婆母和善,姑爷是个会疼人的……”

  贾娇娇笑了,这贾大姑娘倒也还有那么一二个真心人:她那奶哥哥如今虽是跟着赦哥儿的,可贾赦的愚孝无能那是曹大大白纸黑字认证过的,想来林嬷嬷也不可能不明白,迟早总有给太太捏在手里头的一日,如今还能这么说,也算难得了。

  当然,贾娇娇可不会再给太太成为日后那个“宝塔尖儿上老太君”的机会,只不过也还不到和林嬷嬷说的时候,便索性应了,只道:“嬷嬷也别急,总要等我将这观音像献上去,讨了老太太的好儿再说。”

  林嬷嬷话既出口,自然不会反悔,只是贾娇娇愿意造个好时机,她也乐得应承,只道:“也不好太缓着,到底我婆婆寻尚嬷嬷说话,也不是立时可得的。”

  再说她要说动婆婆也要些功夫,再则那太太相看的人家是不是真那么不堪,还是二姑娘有什么盘算糊弄了大姑娘,也都要打听打听呢!

  林嬷嬷这般想着,再坐不住,匆匆又劝一回:“虽事出有因,太太那儿您也不好真给冷着了。”

  看贾娇娇应了,就匆匆辞了出去。

  

  ☆、第3章 天伦乐

  

  那边厢,林嬷嬷匆匆告辞,一路上打着如何说服自家婆母的腹稿,又琢磨着到底是让自家小子去打听那户人家妥当,还是亲自出马合适。

  这边厢,贾娇娇将绣像卷了起来,看看时辰,不晨不昏的,却正好是赦哥儿去老太太跟前撒娇撒痴的时候——

  往日这时候,别说像贾大姑娘这样的小庶女,就是同为嫡子的政哥儿、或是因着模样颇得老太太欢心的嫡女敏姐儿,都会主动避让开去。

  可惜贾娇娇却不是贾大姑娘,她是专挑的这个时辰。

  到了老太太院子里,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赦大爷正和老太太说话呢”,贾娇娇也只当没看到那小丫鬟子脸上的轻慢不耐,反一拍手:“可巧,我就是趁着赦哥儿在的时候赶着来的呢!”

  说着,也不管那小丫鬟子在后头急得跺脚,自顾自捧了观音像往里头去了。

  屋里的大丫鬟宁儿倒是乖觉,听着声响亲自来打了帘子,并不因庶出身份轻看贾娇娇分毫,也没将对大姑娘忽然一改平日温柔沉默做派的诧异露在脸上,只跟着笑嘻嘻:“大姑娘来得可巧,赦哥儿正蹭老太太的好东西吃呢,姑娘也来一点?”

  贾娇娇也没客气:“那感情好,赦哥儿长子嫡孙的,老太太偏着点儿原也该当,可我今儿偏也就要挣一回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也没刻意压低声音,里头老太太虽有些眼花耳聋了,也听得明白,不由笑着扬声:“是哪个丫头赶得这么巧?来来来,老太太今儿也疼你一回——

  乐儿快去取一碟子来,奶酪给浇得厚厚的,让她好生甜甜嘴儿,省得说我只尽偏着赦哥儿了。”

  贾娇娇几步转过大插屏,也不等近前就先福了福身,又不等老太太喊起就起身往前,嘴里笑着:“老太太是偏着赦哥儿,可赦哥儿也真不怪您要格外偏着些,本就长子嫡孙,又最是孝顺,这样天气,也就是他还巴巴儿赶着午膳这会子都要来陪您说笑着,可让您如何不偏着?又哪怕人说道呢?”

  老太太着实眼花,就是眯着眼睛打量,也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大孙女还是二孙女,好在她身后自有机灵得用的大丫鬟提点,老人家心里头也敞亮,虽纳罕这素来不声不吭的大丫头怎么风趣了起来,却也欢喜她这话儿说得好——

  可不是,谁家长子嫡孙,又是知事孝顺的不偏着,倒要偏着别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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