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之后,烨帝下召,西巡体察民情。命大皇子二皇子随行,三皇子李漠留京监国,四皇子与五皇子连同穆王辅助。一时间,满朝文武哗然。
朝中大臣,各种猜测。甚至有人想到,前段时间烨帝对穆王如此宽容,是否皆因穆王与瑾王一母同胞,烨帝有心给璟王培养左膀右臂。这储君之位,看来十有八九,非璟王莫属。一时间原本大皇子一派的朝臣,都争相拜访璟王穆王府邸。
李洵气得一下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道,“那些见风使舵的东西,我们还没走,就见天儿的往那两人府里跑,还真当我们失势了不成。”一旁的侍女赶紧蹲下去收拾散落一地的茶杯碎片。
李洹呷口茶,淡然道,“现在老三他们势头正盛,人当然是要往高处走。”只见他放了精致的白底青色釉花的茶杯在桌上,刚才还赏心悦目的茶杯便堪堪裂了条缝,茶水溢出到暗红的红木桌面上。不注意看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察觉。
李洵一脸怒色,咬牙道,“大哥才是正宫嫡长子,这些狗东西是什么眼神。”
李洹从怀中抽出白色的锦帕,不着痕迹的擦掉刚才手上沾的茶水,道,“只可惜掖国立贤不立嫡,皇伯父当年不就只当了个穆王。”烨帝和当年的老穆王同位当今太后也就是当初的太后所出,但是最后继承皇位的却是作为弟弟的烨帝。
李洵蹙眉道,“大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
李洹看了他眼,道,“我只是比你更认清形势,你的脾气应该收敛点,别动不动的就失了仪态,你好歹是掖国二皇子,父皇亲封的王爷。”
李洵被他赌得没话说,过了会儿,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说父皇,到底打的什么注意,该不会真想传位给老三?”
李洹站起来道,“传位给谁,父皇心中自然有数,明日便要出发,你还是先回去把府里安排一下吧。”
李洵见他无意再说,他向来唯他大哥马首是瞻,也只得先回了自个儿府邸。心里思忖,看他大哥不动声色的样子,莫非心中另有打算?
见李洵走远了,李洹拿起刚才裂开了的茶杯,茶水已经全部溢出,手指轻轻抚过裂开的细缝,手握住,轻轻的一捏,茶杯便“啪”的一下,碎开了。把手上的碎片放到桌上,他的手指然没有被割伤,只拿出帕子细细的把每一根手指擦干净。叫了仆人进来把碎片收拾下去处理掉,无用的东西,还是毁了的好。
李洹与李洵猜不出烨帝的心思,同样的,李漠与李启等人也猜不透。李启蹙眉道,“今日虽然政局不稳,可是却并无什么大事发生,为什么父皇会突然决定西巡。”向来帝王出外巡察,都是有大的天灾之类的事情发生,为了安抚民心而为。
李漠道,“父皇托病不理朝政几年,却突然决定西巡,这其中定有隐情。”说完看向李启,道,“你回郢洲之事,待西巡结束之后,再提吧。”
李启先前本来打算,等宝儿出了月子,便自请回边关戍守。到时候离开邺城,便不用为宝儿与崽崽安全之事提心吊胆,也可借助手中兵力,关键时刻助他三哥一臂之力。这个朝堂,他既然离不开,便只能寻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下去。可是如今这情况,看来这个打算得暂且压后了。
烨帝此次西巡,从邺城出发,一路向西,经过十几个州郡,往返至少都要历时三到四月。京里面所有事物都交由李漠暂为管理,另几个辅政大臣与皇子共同与之协商。李启要忙的事便也多了起来,每日都要进内阁辅政。
李启忙着朝中的事,宝儿每日便闲在王府里带崽崽。崽崽现在还要吃奶,大多数时候还是奶娘看着,宝儿每日待在府里闲得发慌。这里不像小山村,漫山遍野的乱跑,走到哪里见到熟识的人,都能跟人闲聊几句。
徐衿那丫头倒是经常过来,自打上次她认为宝儿骗了他,见了宝儿便没个好脸色。不过她喜欢崽崽,经常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崽崽过了这些日子,每日喂养得好,长得更加的白白胖胖的了。
徐衿一来就要抱了崽崽在怀里揉搓,看得宝儿别提多心疼。那可是他的崽崽,不是白面团子。
谁知徐衿那丫头瞟他一眼,道,“崽崽长得白白胖胖的,比白面团子还好捏。”
宝儿只得噤声,谁叫自己上次理亏,心疼的看着崽崽白嫩的小脸被徐衿掐得起了红印。其实徐衿也没用什么劲儿,只是这小孩子的脸嫩,随便一捏,便是个印子。
小崽崽长了这几月,没有刚出生时那么软,手脚已经能灵活的乱动。被徐衿拎在怀里掐脸,一个不高兴,小爪子便抓住徐衿的头发使劲儿的往下扯。徐衿疼得直叫唤,忙捉住他的手,道,“崽崽你个小坏蛋,也学你阿爹欺负我不是。”
宝儿看徐衿那样子,幸灾乐祸的偷笑,他崽崽可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
小崽崽抓得还紧,说什么也不放开,徐衿弄了半天,都没把头发从他小爪子里弄出来。徐衿急得脸通红,看向偷笑的宝儿,道,“你还笑,还不快来帮忙。”
宝儿忍不住,干脆光明正大的笑开,过去拿了小崽崽的手,把他白嫩胖胖的小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小崽崽看他爹爹笑,还以为逗他玩儿呢,也跟着笑得手舞足蹈的。这可苦了徐衿,就差没疼得眼泪汪汪了。
宝儿没办法,最后只得拿了个红线穿着的铜制铃铛来摇得叮咚响,诱使崽崽放了手中的头发。崽崽一手抓头发,另一只手想去拿铜铃铛。宝儿把铃铛举得高高的,指了指他抓头发的手,道,“崽崽想要,那放了头发来拿。”
崽崽看了看手上的头发,再看了看他阿爹手上的铃铛,大眼犹豫,最后还是放了头发,去拿他阿爹手上的铃铛。小崽崽小手紧紧揣着铃铛的红线,拿了铃铛学他阿爹摇得直响,小脸儿听到清脆的铃铛声笑得别提多开心,一双跟他阿爹神似的眼睛弯成月牙似的。
徐衿赶紧把怀里玩得手舞足蹈的崽崽塞给宝儿,免得他待会儿又抓住自个儿的头发不撒手。
崽崽笑得小嘴张开,还没长牙的嘴口水直流。宝儿拿了帕子给他擦了腮帮子,又解开脏了的口水兜兜。旁边侍候的青璃接过换下来的兜兜,又重新拿了条干净的递给宝儿。宝儿给崽崽围上干净的兜兜,道,“你留下来吃饭吗?”现在近晌午,一会儿芸娘应该就要让人叫吃饭了。
徐衿眼一瞪,道,“当然,难不成你还要让我自个儿回去吃?”
宝儿心里思忖,你最好回去吃,免得把他们家吃穷了,他还要给他崽崽攒钱娶漂亮媳妇儿呢。他这阵子观察了,这府里的人可不少,还全是仲宣养着,这样下去,他崽崽的老婆本儿都快被吃光了。
还好徐衿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道,“一会儿六哥回来吃饭么?”
宝儿摇头,“不知道,最近都没回来吃。”心里嘀咕,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崽崽都快不记得父王长什么样了。别看这么小的孩子,却还是会认人的。他见了奶娘,知道是有吃的了。见了宝儿,知道这是自个儿阿爹,啊啊的要抱抱。
宝儿被芸娘纠正了几遍,才教崽崽叫父王。他知道仲宣是王爷,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阿爹,要叫父王。芸娘最后无法,只得对他道,为了区分开两个爹。宝儿恍然大悟,他崽崽都叫阿爹的话,是分不清到底在叫谁。
等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李启果然没有回来。他近来总是早早的出去,很晚才回来,别说崽崽,就是宝儿都几天没看见他了。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宝儿已经睡下了,早上走时宝儿又还没醒。他自个儿心里想李启,但不好意思让外人知道。
吃过了午饭,徐衿又待了会儿,国公府有人来传话说是老太爷让大小姐回去,徐衿便走了。崽崽抱去给奶娘喂奶,宝儿一人太无聊,便又去把崽崽抱了回来。两父子玩了会儿,奶娘过来说小主子该睡午觉了。崽崽抓住自个儿阿爹的衣襟,说什么也不放手。宝儿干脆打发了奶娘,自己带崽崽睡午觉。
李启好容易今天提早回来,可是到了屋里,宝儿与崽崽已经睡下了。几天没抱崽崽,他也想得紧,这月份里的孩子长得快,几天不见,便又是另一个模样。
小崽崽睡得四仰八叉的,一只小脚恰好放到宝儿脸上。李启看得好笑,先抱起崽崽狠狠亲了口,再放到床最里面去盖好被子。小崽崽浑然不觉,翻个身,撅了小屁股继续睡。
烨帝走了大半月,邺城的局势总算是安定了大半。李启连续忙了这么些天,每天早出晚归的,就没睡个好觉,也是累得够呛。这会儿闲下来,便也觉得困得很。干脆也上了床,躺在宝儿旁边,跟他们一起睡。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上,倒是显得分外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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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崽被宝儿抱在怀里,指了指床上睡着的李启,依依呀呀的口水直流。宝儿拿了他兜兜边的小帕子给他擦口水,轻声道,“崽崽乖,不吵,父王睡觉。”
崽崽大眼无辜的看着他阿爹,啊啊示意床上睡着的是父王。宝儿看李启眼下的青影,担心吵到李启,干脆抱了崽崽出去。
宝儿把崽崽交给奶娘之后,才又进了屋里。自个儿坐在床边,观察李启的睡脸。好像自打他们来了邺城后,李启就总是忙得很。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眉头皱起来。难道仲宣是像村子里那些做工赚钱的人一样,忙着赚钱养家。宝儿想明白了之后,叹了口气,这府里这么多人全靠仲宣养呢。
就是崽崽的奶娘,除却每个月的工钱,每天都还要喝碗催奶的鲫鱼汤。还有照顾自己的青篱几人,杨管家和芸娘,厨房里的林厨子和干杂活的,门口的侍卫。掰了手指算半天,宝儿一张脸彻底苦了,这要什么时候才赚得到他崽崽娶媳妇儿的钱。
李启睡得模模糊糊的,听到崽崽的叫唤声和宝儿小声的说话声,就醒了来。后来便听到宝儿抱了崽崽出去交给奶娘,就坐在自个儿床边唉声叹气了起来,心里不禁好笑,这是又想到了哪一出。
手敲在正兀自低头纠结的宝儿头上,道,“想什么呢?”
宝儿抬头,“你醒了。”
李启捏下他脸,道,“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