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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子_第99章

赵熙之Ctrl+D 收藏本站

何刺史听他这样反问,顿觉坊间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忙说:“倘若真有甚么也是一段佳话啊嗬嗬。”心中却是暗自嘀咕“那许参军可是少年白头脾气冷淡,有甚么好的,还不如叶子祯呢,大帅真是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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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稷打了个喷嚏。

大早上的打喷嚏不是甚么良兆,近来长安天气转凉,她又常常要熬到很晚方能回去休息,恐怕是晚上吹风受了寒。

她赶忙去公厨要了碗生姜水,捧着站在户部公厨外发呆。阳光照得人通体舒畅,以为自己受凉的许稷,全没想到千里之外的某人正坐在河岸山坡上一遍遍地暗自念叨她。

一碗生姜水还没喝完,度支员外郎火急火燎跑了来:“许侍郎,政事堂那边要你过去一趟呢。”

许稷仰头饮完余下的生姜水,匆匆折回公房取了簿子就往政事堂去。

一众紫袍老头刚议完事,就将许稷喊了来。许稷在外打够了喷嚏,腾出一只手来将鞋脱掉,敲敲门得了回应,就拉开门往里行。

抱着簿子躬身行礼,随后自觉跪坐下。她将簿子放在矮案上,抬首看了看这满目紫袍,心中也不免有些压力。

政事堂内堂的设置,就是这么别出心裁。诸位宰相的位置围了小半圈,而空荡荡的中央只放了一张小案,一张软垫。贸一看像极了审问,来者心态再好都会有些发虚。

许稷将簿子摊开,自觉汇报:“各司各使公廨食利本钱①已核算清楚,其中以御史台为最,计一万八千五百九十一贯;其次是太常寺,一万四千二百五十四贯;尚书都省一万二百一十五贯……”

她不徐不疾汇报,诸相也就风平浪静地听着,一直到她将诸司诸使公廨本拿出来与户部两税总额比对,各自表情才微微有了变化。

许稷称,去年度支两税实收五百万缗,公廨本钱却将近一百五十万缗,比重之大实在惊人。何况公廨本多用于高利出借,实在是伤民之措,并且滋生腐败,实乃大弊,建议严控。

她知道公廨本一时无法废止,但又实在看不下去,遂只说严控。

诸相不给她答复,虽然他们不介意让许稷去得罪诸司诸使,但自己都不想被搭进去。

最后还是赵相公开口:“此事不急于一时,以后再议。”他顿了顿:“今日就暂到这里吧。”

诸相闻言纷纷起身,许稷亦跟着站起来。她正要走,赵相公却道:“你留一下。”

许稷躬身站在一旁,待诸相都走后,她这才重新坐下。

赵相公问:“盐铁这块你一直说时机未到,如今可是有甚么想法吗?时机到了吗?”

许稷四平八稳地坐着,回说:“天时地利都够,需要一些人力。”

“怎么说?”

“下官认为盐铁收入难进度支,主因是月进②太高。倘若想将盐铁收入重新归于度支,就必须罢月进。一纸文书对盐铁使而言,不过是废纸,既然无法令盐铁使罢月进,就只剩一条路——”她说着抬起头来:“杀而替之。”

赵相公微眯了眯眼,许稷能下此狠手,有些出乎他意料。

“盐铁使多与阉党勾结,河南尤甚。倘若由我们动手,必然会引得阉党不满。但如今河南河北两道正值混战之际,盐铁使倘若不小心被南下的河北军杀死了呢?”

阉党总不可能跑去与河北军算账,最后只能吃哑巴亏。

“此事要谁去做?”

“冒充河北军杀个人抄个家,算不上甚么难事。”许稷毫不犹豫把王夫南推了出去,“泰宁王观察使。”

“蕴北啊。”赵相公很久没见王夫南了,他笑了笑,却说:“蕴北是从杨中尉手下出去的神策军大将,他是右军的人,与阉党必有牵连。你让他做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夫南V:嘉嘉你要相信我……我跟阉党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哦不半毛钱吧

呜呜呜呜呜呜昨天没有收到什么评,冷cry了,真的不能给我一点点花花吗【凄凉地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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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公廨食利本钱:前文详细说过公廨本钱的概念,而食利本钱又是这其中的主要者,李锦绣老师在唐稿中称,食利本钱“极琐碎”,且多有变化。这里参考的是《唐会要》卷93及《册府》卷506、507中有关诸司诸使食利本钱数。

②月进:就是行贿啊,进奉啊,非税收渠道,专门用来疏通关系和贿赂皇帝的。别以为皇帝不能被贿赂唷,唐末的时候就有个盐铁使,贿赂了皇帝、宦官等等,得了个宰相位置,这个人的名字叫王播。

☆、第66章 六六避不开

王夫南出身南衙十二卫,却没有碰上好时候。

天下土地兼并愈重,均田制瓦解,致府兵式微,南衙无兵可交,只能不可抑制地走向衰败,于是将曾经的风光也悉数拱手让给了北衙禁军。

北衙主力即左右神策军,作为皇帝禁卫军,护卫京师、畿内与关中要塞,负责征讨平藩乱,是规格最高的天子禁军。因此不论是从给养、或是升迁等各方面,神策军都要比其他军队享有更优厚的待遇。

而神策军势力的壮大,与阉党专权几乎是同步的。宦官任神策护军中尉,神策军将校皆受其辖制,把持军权便由此开始。眼下到了何种程度呢?连出任地方的节度使或观察使,都基本出自于神策军将领之中。

王夫南就是个典例。在南衙一身抱负无法施展,想要征讨西戎夺回河陇,于是入神策军出征,大捷而归,遂出任泰宁观察使。

可以说王夫南的仕途,倘若不踩阉党这块跳板,也未必能走到今日。

赵相公不信任王夫南是有原因的,朝党内争中他们不在一个阵营,再扯上王夫南与神策军这一层关系,就有足够理由否定掉王夫南。

面对赵相公的怀疑,许稷却没有正面回答。她道:“不能交由他去做吗?可是——”

她故意停住,一脸为难:“信已发出,算算时间,也该到王观察使手中了。”

先斩后奏,想反对也迟了。

赵相公瞬时敛起面上仅存的一丝微笑,道:“此事倘若做不好,你清楚后果吗?”

“下官正因深知其中利害关系,才将此事托给王观察使。”许稷一收难色,面上是十足的笃定。

“你很信他吗?”宦海中哪里有甚么信任呢?无非是利益共同体。然许稷表现出来的,却是超乎利益关联的信任。

“据下官所知,王观察使并不是与宦官沆瀣一气之辈。”她一字一句皆是在为王夫南证明立场。如今内外朝争斗愈烈,而他并不会在泰宁那地方待上一辈子。既然回朝是必然,倘若因立场模糊而被清理,就实在太冤枉了。

都是避不开的问题,还不如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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