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叶香偶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伸手揉着眼睛。
翠枝开口:“对了,刚才大管家派人来,说少主已经醒了,请表姑娘不要担心。”
裴喻寒醒了?
叶香偶闻言,立即下床穿鞋,简单梳洗一番,就往书房的方向跑去。抵达门口,刚好见小仆端着膳盘出来,原来裴喻寒才用完早膳不久。
“少主又睡下了?”她问。
小仆摇头:“没有,这会儿在床上歇着呢。”
曾大夫临前特别嘱咐过,叫裴喻寒专心静养几日,为此公务就得搁一搁了。
听说裴喻寒醒着,叶香偶便走了进去,一进屋,就看到裴喻寒倚靠床头,额头缚着白色绷带,双眼正空洞无神地朝着某处发呆,那画面望去,似乎有股说不出的萧索落寞。
一想到他是被自己伤成这样子,叶香偶顿时就心虚起来,昨晚的事,他究竟记得多少?不过此刻他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该不会被她打傻了吧?
听到脚步声,裴喻寒倏然侧头瞧了她一眼,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又移目,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叶香偶脚步一顿,原先还在担心他记不记得自己拿石头砸他的事,可当他望过来的瞬间,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心似乎一扫而空,脑中只剩下,他紧紧拥着自己激烈亲吻的画面,那舌尖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在隐隐作痛。
☆、第41章 [连载]
“裴喻寒。”她想了想,启唇打破沉默,“你好些了吗?”
他没回答,叶香偶只好吞吐着开口:“昨晚,我、我看你一个人在园子里喝酒,你到底怎么啦?曾大夫不是说过好多次,你胃不好,再怎么样,也不该借酒消愁啊。”
叶香偶说完一愣,借酒消愁?莫非裴喻寒真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以致于独自喝闷酒,还把自己灌到酩酊大醉的地步?
裴喻寒眉宇微微颦起,似乎也在顺着她的话回忆,不过他的头马上就疼起来,一只手紧紧按在太阳穴的位置。
“很疼吗?”叶香偶着急地坐在床边,把着他的胳膊问,“用不用再请曾大夫来瞧瞧?你别这么用力,万一按出血来怎么办?”她可忘记昨晚他糊了一脸血的情景,想想就心有余悸。
不过她刚一碰上他的胳膊,裴喻寒仿佛吃了一惊,立即拿眼睛看着她,那种眼神,叶香偶读不懂,倒是这样四目相触,让人有些尴尬了,她又想到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真奇怪,明明就是他不对,可看到他头疼的样子,她心里又有几许愧疚。
她很快把手缩回来了,裴喻寒也没说什么。
“昨晚的事……你还有印象吗?”她绞着袖角,磨磨唧唧地问。
裴喻寒偏过脸:“什么事?”
他眉宇虽在蹙着,但表情淡得就像浮冰下的湖水,一丝涟漪都找不到,叶香偶暗自松口气,看来他跟上回一样,八成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仍忍不住怪怨,裴喻寒这酒醉的毛病实在太不好了,不仅胡言乱语,还乱亲人,而她则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处说。
“就是你喝醉后,撞在石头上……”她眼珠子转了转,如果这件事他也没印象,那她算是彻底放心了。
果然,裴喻寒摇摇头。
叶香偶抚下胸口,其实她这般急着赶来,泰半是心虚作祟,为了试探一下他的反应,正想着,她发现裴喻寒伸手往腰际摸去,那种习惯性的动作,似乎是想握住什么,不过他身上仅着一件雪白中衣,佩戴的饰物自然早被摘下来了,他显然也意识到,又朝临近的矮几上望了望,神情随之一变。
叶香偶纳罕他在找什么,就听裴喻寒喊道:“来人。”
家仆马上循声而入:“少主有何吩咐?”
裴喻寒问:“我的玉佩呢?”
他提及玉佩,叶香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找那枚半月形吊坠玉佩。
家仆在他身边服侍的时间不算短,为此很快明白:“回少主,昨晚奴才替你换衣物时,并没有看到。”
裴喻寒呼吸有些急促,转而问她:“你昨晚在哪儿遇见我的?”
大概是他的样子显得十分紧张,叶香偶一时反应不及,说话难免就打起磕巴:“我……在、在秋千……哦,是西北角的……”
裴府只有一处有建有秋千,裴喻寒闻言,马上起床,连外袍也不穿,趿着鞋就冲了出去。
“裴喻寒……”叶香偶被他的行为惊呆了,见家仆拿着外袍要去追赶,伸手接过,“我来吧!”
她都不知道裴喻寒走得这么快,出了书房,他的身影几乎是若隐若现了,她赶紧加快脚步,一边追一边呼唤:“裴喻寒,你要去哪儿?倒是把袍子穿上啊!”
她终于赶至他旁边,但裴喻寒就跟听不见似的,一直往前走,途中叶香偶问了好几遍,他也不答,无奈下,叶香偶只好默默跟随在背后。
不久来到小田地,裴喻寒一进院,就开始低头四处寻找,叶香偶见状顿悟,莫非他是在找那枚玉佩?
她知道那枚半月玉佩是他贴身不离之物,可没想到,它对裴喻寒而言会如此重要。
叶香偶呆呆立在拱形小门前,看到裴喻寒的目光不断在秋千周围的草丛中梭巡,他本就瘦,此刻又仅着一件中衣,更显出他高挑均匀的身型,精劲的腰、修长的腿,那种瘦,并不是弱不禁风,而是宛如玉树青松一般峻拔,这样的身段,仿佛天生就是用来居高临下,挺而不屈的。
然而现在,裴喻寒居然弯着腰,蹲在地上,伸手拨开杂草一点一点寻找,一贯淡漠不惊的脸容,此际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慌张之绪,近乎一种失态。
“裴喻寒……”叶香偶握紧他的外袍,心内涌出不知名的滋味,慢慢走上前,“也许没有丢在这里,落在别处也说不定。”
裴喻寒仍在低着头找,尽管一言不发,但从一侧紧皱眉峰的角度望去,可以感受到他的焦急。
他如此执着的样子,叶香偶忍不住怀疑,他可以这么不吃饭、不休息、不睡觉,一直一直找下去,便又劝说:“还是告诉大管家,让家仆一起来找吧?”
话音甫落,裴喻寒目光突然定格在某处,上前两步,终于在一块石头旁找到那枚半月吊坠佩玉,拾起的一刻,他胸口有了明显起伏,宛然是松了口气,嘴角也勾起一分上扬弧度,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恰恰是这么一点变化,令他的脸部轮廓意外变得柔和起来,比任何时候还要好看,想他这样喜洁的一个人,居然直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渍,如许珍视的样子,仿佛那枚玉佩,是他丢失的另一半生命。
叶香偶情不自禁地问:“这玉佩对你很重要吗?”
裴喻寒身体轻微震了下,才是如梦初醒,良久,拿眼睛慢慢看向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什么?”叶香偶迷惑地眨眨眼,随即恍然,“我知道了,它是你父母的遗物吧?”
裴喻寒不言,目光深邃得好似夜穹下变化莫测的大海,恍惚间,闪过一丝黯然的情绪。
叶香偶以为他是默认的意思,想到昨夜明明是他的生辰,可是他却一个人喝酒,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借酒消愁,他已经有楚楚了不是吗。
“裴喻寒……你跟楚楚在一起,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