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开口道:“但是,罗韦雷枢机主教在这个位置上就任了许多年,在民间也有着很高的威望,我认为他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这个职责……”
艾斯的目光扫过克洛德紧握的双手,不得不慨叹了一句他选错了队友。西博实在是太蠢了,这种时候应该紧抓|住克洛德方才所说的话,谴责艾斯是天使,不应该插手俗世的事务才对,再不济也要努力把他的身份定位在和世俗割离的位置上,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他低声笑了起来:“哦?教皇陛下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闻弦歌而知雅意,西克斯图斯四世立刻说道:“不,我认为罗韦雷主教在任职期间的确做过一些很不称职的事情,他已经无法胜任这个职位了。”
艾斯挑了挑眉:“那么,谁又是合适的人选呢?”
“我认为,弗罗洛主教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艾斯顿了顿权杖,站了起来,环视四周:“那么,就让弗罗洛主教成为新的枢机主教,即日起接管罗韦雷枢机主教的所有教区和职责。谁有什么反对意见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出声。而克洛德猛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住了艾斯——如果仅仅是让罗韦雷离职,他还能够想办法挽回自己苦心经营的关系,可是现在,艾斯竟然直接把枢机主教的位置送给了他!……
这块烫手山芋已经彻底落在了克洛德的手上,而他无从拒绝,也无法拒绝。罗韦雷杀人般的目光狠狠地割在了克洛德的身上,克洛德却只能选择承受,并承担与罗韦雷和西博对立的后果。即使枢机主教的头衔是个裹着糖衣的毒药,他也不得不选择将它吞下……因为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即使蓄起胡须,这张过于年轻的脸也很难在世俗中|出现太长时间了。想要成为教皇,就必须先成为枢机主教,而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被艾斯送到了他的手中……
克洛德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不被掌控的教区、无人承认和支持的头衔、两位枢机主教甚至更多人的敌对……他曾经用过血缘的噱头杜绝艾斯进入教廷,又试图利用“圣子”的头衔割裂艾斯与教廷权力的关系,如今却是自己被用“枢机主教”的名头废掉了之前十几年的努力,想要获得半数以上的选票成为教皇,简直难如登天!
……爱丝美拉达!
几个音节在克洛德唇齿间弹动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之中。他抬头看着艾斯,握着双拳,冰冷的面容上缓缓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他不会放弃的。
……只有这个位置是必须得到的……只有这个位置,他不会放弃!
第八十九章
艾斯曾经起过念头要和克洛德一争胜负,但在真正确定了对方的目的之后,这种想法反而变得可有可无了。在明知道对方会失败的情况下看着他一路向那个位置攀登、甚至伸手“好心”地帮上那么一两把,克洛德距离教皇的宝座越近,艾斯的心情就越是古怪。
他不知道,如果克洛德想要成为教皇的原因真的像自己所知的那样……那么当克洛德接触到“真|相”以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艾斯不会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当作自己的对手,因为他们所站的角度从一开始就不相同。他想要成为教皇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很简单,资源。
玛瑞斯大陆上的财富之神曾经说过一句话:“战争或许是敛财最快的方法,却也同样是消耗金钱最快的方式。想要以最小的成本积累起最多的钱财,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宗教。”
一名国王可能需要征战四方、殚精竭虑地治理好国家才能积累起足够的财富,可是作为宗教的领袖,教皇的影响力是超乎了国界和种族的。国王不能向子民苛求更多义务,神明的子民却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献给神祇。比较起来,虽然艾斯完全有能力让自己变成欧洲某个国家的国王,成为教皇却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而从另一个方面而言,由于他原本的身体很有可能已经永远地消失在魔禁海里了,“水之荣耀”很可能要以目前这具光系的身体返回玛瑞斯大陆,那么想要继续他证神的道路,艾斯就必须要加入光明教廷、从光明神的从神做起。如果他能够在这个世界取得足够的信仰和经验,对未来的神格凝聚也是有好处的。
他和克洛德最本质的区别在,克洛德想要教皇的宝座,只是因为教皇是“最接近神的人”……然而在这个神祇早已殒落的世界里,无论克洛德怎样努力,其结果也不过是把自己更推向艾斯布置好的囚笼而已。只差一点就能踏入法圣境界的艾斯在这个世界上就等同于神明……所以,无论克洛德现在怎样费尽心机,也都只是白费而已。
艾斯注视着克洛德的背影,缓缓垂下了眼睫。他知道,在最终的结果到来之前,克洛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如果只有崩溃才能让他对自己彻底屈服的话,那就让他去崩溃好了。
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要求后,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议就这样被解散了。主教们当中不乏心存疑虑的人,但摩西之杖里封存的禁咒可不是白摆着的,艾斯的精神暗示也足以让大多数人抛开顾忌;而另一部分人也被西克斯图斯四世画下的大饼所迷惑了,毕竟只要有脑子的人就不难发现,瘟疫虽然是灾难,但在掌握了解决办法的人手中,完全是发展势力、聚拢财富的大好时机。他们甚至不需要以身犯险,只要在危难时刻登高一呼,传播上帝的恩泽,等到瘟疫被“神的使者”驱散之后,信徒们便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奉上醇酒、金币和美女……这样的大好时机,怎能不牢牢抓|住?
就连罗韦雷也开始计算起了自己在这次事件中可以获得的利益,主教们的口风转变就可想而知了。于是在离开这间大厅的时候,即使是最愚蠢的主教脸上都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恨不得把自己的高尚牺牲弄得世人皆知,一到家就开始打包行李,吩咐车夫做好前往疫区的准备……一股妖风在罗马城就此刮起。
克洛德形单影只地走在路上。他肩上的红衣主教披风还是崭新的颜色,权戒上镶嵌的宝石还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光芒,冰雪般的面容依旧俊美,却不再有人主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