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以为他怕了,得意洋洋道:“那就同少爷我走呗!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偏偏要来这种地方?对了,那青楼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哈哈,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也就小爷机智,逮住你了吧?”
周楚泽发觉同他废话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身法一变,反守为攻,横出一掌,直击阿甲胸膛。阿甲侧身闪过,冷冷道:“你师出何门?”
周楚泽不答,与阿甲又是一番近身试探。
论身法轻功,他胜出阿甲一筹,但是阿甲内力精纯,招式多变,一时间也让他无法缠身。周楚泽下山之前,笑忘生称他的武功已是江湖一流,为何甫一与人对决,却仿佛还犹处下风?
难道这个阿甲的武功更在江湖一流之上?
那么身旁的锦衣少年又是何方神圣?能让这样的人物甘心为仆?
第9章 浊酒行(三)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不多时,两人已经交手了几十回合。
程越在旁边跳脚,大呼小叫:“阿甲阿甲,莫伤了美人!哎呀,亲亲美人,你不要跟阿甲斗啦,他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你了,叫我怎么办?”
周楚泽气恼,几乎想要出剑。
然而这两个人对他到底没有恶意,只能咬牙忍了。阿甲顾忌着主子,不敢下狠招;周楚泽不想伤人,亦是没有动真格。
最后还是程越举着火把,叫停:“别打了!阿甲,我让你别打了!”
阿甲立刻停手,急退回主子身边,冷眼看着周楚泽。
周楚泽面若寒霜:“你们想做什么?”
程越苦恼道:“怎么亲亲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
周楚泽皱眉:“我不认识你,别挡道。”
程越挑了挑眉,笑嘻嘻道:“亲亲,你见识过阿甲的本事了,今天我们如果打定主意要挡道,恐怕你是走不了的吧?”
周楚泽眼神冰冷,散发出的气息几乎有几分渗人。
程越却是不怕:“反正我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你,跟到你愿意乖乖随我回去。那问柳山庄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外面有三剑客守着,就算是阿甲也未必能顺利进去,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自讨苦吃吧。”
周楚泽识人不多,但也明白像程越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实属少数,当即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杀不能杀,走不能走,难道真的要让他们这样一路跟着?他潜意识里就不喜欢有人在身边。
“你的武学招式非常精妙,但是根基略浅,内息不足,若是碰上三剑客,决计讨不了好。”阿甲顿了顿,道:“为今之计,最好是同少爷回去。”
程越附和:“对啊对啊,还是同我回去吧!”
周楚泽:“……”
也罢,跟他们回去是不可能的,但是有这个阿甲在,或许还能多一个帮手。
周楚泽看了两人一眼,抿唇转过了身:“你们随意。”程越知道他这是退步了,让他们跟着也是好的啊,于是喜滋滋地凑上前去,简直有几分急色似的,想要讨好美人。
“嘿嘿嘿,小心肝……你穿这么点冷不冷——嗷!”
周楚泽毫不客气地给了凑近想要吃豆腐的程越一肘子,程越被冻得有些青白的脸皱成了一团,捂着肚子哀声叫。
阿甲一横眉,却又被程越拉住:“别别别,一个愿打……唉哟……一个愿挨……还真他娘疼死小爷了……”
周楚泽看都不看他一眼,率先往前走。
沼泽有毒,不可强行涉过,周楚泽当然也知道危险,之前正是因为走到这里还甩不掉后面两人,又怕他们误入沼泽,才出声让人出来。
眼下若要绕路,只怕会踏入林中暗藏的奇门术数之中,引来更多麻烦。思量再三,聪明人自然明白,眼下最好的办法是用轻功从林间掠过去。
“他怎么办?”周楚泽问的自然是程越,少年被夜间寒风冻得脸色青白,可见毫无内力御寒,对武功一窍不通。
阿甲面对周楚泽倒是高傲,不回答,只冷哼一声,对程越说了句“少爷,奴才冒犯了”,便提起少年,一展轻功率先掠上了树。
周楚泽很快紧随其后。
只听得,由近及远簌簌不止,树叶颤抖,乱了虫鸣之声,两道身影鬼魅似的穿过柳梢,直奔柳林深处的武林名门。
※
问柳山庄有柳,自然也有山,杨柳林一出来便是山。
一条白练自山顶垂下,溪流迸溅,水声泠泠,汇入山脚湖泊。
晨光熹微,湖面照出粼粼波光。
一个灰衣老人盘膝坐在湖边,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俗世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睁开眼,就在这天地之间,心中万物归一。
归一,归为一把剑。
他心中之剑。
周楚泽跋涉一夜,甫一穿越杨柳林,眼前豁然开朗,身后的无情剑便不甘寂寞地抖动了起来,叫嚣一战——唯有鲜血可以摆平这种强烈直白的剑气。
眼见出现了一个老头,程越想大步上前,却被阿甲拉住。料定眼前之人正是问柳山庄守庄的三剑客之一,阿甲沉声恭敬道:“前辈,我家公子求见庄主。”
灰衣老人缓缓睁开眼,眼睛极平、极淡,却是看向了周楚泽:“你的剑在动。”
周楚泽道:“是。”
灰衣老人道:“你还无法驾驭它?”
周楚泽道:“并非人驾驭剑,抑或剑驾驭人。”
灰衣老人似乎笑了一下,问道:“人剑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