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们能做我的主?”
“就算你是王妃又如何,难道只有你才是华家的女儿吗?!”
华依柳目眦尽裂的瞪向华夕菀,若不是有两个大力嬷嬷拦着他,只怕她已经扑到了华夕菀的跟前。
华夕菀见华依柳眼带愤恨的疯狂样子,心头升起一种无可言说的复杂之意:“我原本以为姐姐离开了那家人,就能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没有想到竟会走到这一步。”
原本还在发狂的华依柳听到这话,全身犹如雷击般的愣住,半晌才掩面哭道:“你拿什么来以为,你如今贵为亲王妃,成了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女人,何曾想到我的艰难?”
向来有些口快的红缨忍不住道:“堂小姐,您的婚事乃是二夫人做的主,便是不幸与我们王妃又有何干,当初您陷入泥潭,王妃一个出嫁女堵在你夫家门口为你撑腰,我们王妃何曾又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反而是您,当年故意误导敏惠郡主,引得皇室以为王妃当真是无颜女,若不是你……”
“若不是你,我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华夕菀不欲让红缨说得太多,她看着满身皆是怨气的华依柳,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我自问并未对不起姐姐的地方,姐姐既然对我满腔怨气,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从小到大你处处都比我好,父亲又是侯爷,府中父兄皆疼爱你,护着你,整日里不过是赏赏花,尝尝美食,学些武艺之道便懒散度日。可我呢,整日学女子之道,掌家之事,即便这样,我还处处不如你,你不就是有张比我好看的脸吗?”华依柳冷笑,“若是你容颜不在,显王难道还会倾心于你”
华夕菀听完这席话后,笑眯眯的道:“那又如何呢,难道为了测试男人的心思,我还要划花自己的脸不成?”
华依柳最恨的就是华夕菀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只要她张张嘴,想要的东西就自会有人送到她的跟前。可都是华家的女儿,凭什么有人命好,有人处处不幸?
连华依柳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嫉妒华夕菀,也许是向来冷淡的祖母对三妹格外温和时,也许是外面传闻三妹貌若无盐但她却能嫁给显王时,又或者自己亲事不幸,而她却成了众人瞩目的显王妃时,又或者自己喜欢的人乃是……她曾经也是希望过华夕菀能过好日子的,可是当华夕菀越过越好,而她却只能形如枯槁的过日子时,她心里却渐渐的有了恨。
无法恨父母,那么风光无限的华夕菀,变成了她情绪的发泄口。
“姐姐对我如此疾言厉色,所依仗的不过是我对娘家人的包容而已,”华夕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我们堂姐妹十几年,你自然知道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要你的命。可是你偏偏没有想过,你惦记的男人会不会多看你一眼,他会不会要你的命。”
华夕菀腻了华依柳这档子事,干脆把话说开:“华家送你来道观,不过是保住你一条命,如果你当真想要离开,我也不拦你。华家能保住你一时,难道还能保住你一辈子?”
华依柳顿时怔住,她想说那般风光霁月的显王不可能是冷血无情的人,可是张开嗓子却说不出来。
半晌才捂着嘴,无力的靠坐在椅子上。
见她这个模样,华夕菀站起身,语气平淡道:“姐姐若是心静下来,就好好想想日后的路,道观乃是天尊的清净之地,你若是再如此闹下去,惊扰到神灵静修,那就不太好了。”
说完这席话,她便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华依柳叫住,她回头看去,华依柳端坐在椅子上,神情中带着诡异。
“妹妹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华夕菀叹口气:“我又何需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我明白了。”华依柳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抬头对华夕菀笑道:“妹妹慢走,姐姐就不送你了。”
华夕菀点了点头,一脚踏出门槛。
“路上小心。”
华夕菀回头,看到华依柳的脸藏在光线的阴影处,嘴角却紧紧的抿着。
第95章 海底针
命运与时光是最无情的尴尬刀,当年他们三姐妹未嫁时,即便有小女儿间的嫉妒心,但也不会闹到如斯地步。她与华依柳两人,本该是相互帮衬的姐妹,结果却变成心中有膈应的尴尬人。
华夕菀眯眼靠着车壁养神,突然马车停下,她皱了皱眉,这里乃是城郊,王府的护卫为何无故停下马车?
护送华夕菀出门的侍卫长看着官道中间躺着的年老夫妇,面上露出警惕之色,挥手让手下护卫住马车后,观察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官道两旁草木茂盛,若是有人掩藏在内,极难被发现。
“你去看看。”让一位平日办事稳妥的侍卫上前,侍卫长的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
躺在地上的那对“老夫妇”见王府的人不中计,突然暴起朝他们走来的侍卫刺去,谁知这个侍卫早有准备,一枚袖箭飞出,把其中一人当场击杀。
“列阵!”侍卫长听到四周草木丛中簌簌作响,心中大感不妙,待盾兵上前,果见十几支箭羽朝这边飞来,他回头看了眼纹丝不动的马车,转身跳到马车的车辕上,死死的守住了车门,不让任何歹人靠近马车门。
“头领,这显王府的亲卫太过勇猛,我们的攻势对他们不起作用!”
“用火攻,我就不信这么大的阵仗,显王妃一介女流会不惊慌失措,只要她乱了阵脚,这显王府的侍卫再厉害也没用。”
亲王妃乘坐的马车乃是精铁为璧,精钢为顶,普通的箭矢根本没法穿透马车,但若是用火攻,就能把马车里的人逼出来,到时候再下手也不迟。
正当王府的侍卫以为歹人久攻不下会撤退时,谁知草丛中竟再次飞出几人,用命博一把,也要向马车上泼东西,有侍卫被泼了满身,一闻才察觉到不对劲,这竟是油?!
“大家小心,这些人想纵火!”
随华夕菀出来的白夏与红缨面色微变,弯腰抽出藏在腿间的匕首,神情十分凝重。这时白夏注意到一名王府侍卫且战且退,离马车门越来越近,眉梢微皱,当下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这位侍卫,侍卫猝不及防的摔倒,竟掉出两个火折子。
站在车辕上的侍卫长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动作,这个侍卫就被白夏一刀割了喉,利落的动作让侍卫长半句话也说不出。
“小心一点,若不是心腹之人,不能让他们靠近王妃。”白夏瞥了侍卫长一眼,掏出手绢擦去匕首上的血,又退回了原位。
我乖乖的亲娘,王妃身边养着的都是什么样的丫鬟,这手段这心性,也太辣了些。侍卫长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里确实咂摸起来。
忽然他听到身后马车门拉开的声音,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穿着珍珠绣花鞋的脚伸了出来,他愣了片刻,忙道:“王妃,请你……”
“刺客想利用火攻把我逼出来,我又岂能不顺他们的意,”华夕菀抓紧手里的吹毛可断的宝剑,利落的跳下马车,然后道:“身上有油的侍卫速速脱下外袍,遇火不可硬拼,躲开为妙。”
在场的侍卫顿时红了脸,他们都是些粗人,当着娇滴滴的王妃与婢女脱外袍,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情况紧急,大敌当前,诸位不必在意俗礼,”华夕菀拔出剑,把剑鞘扔到一边,冷笑,京城关于她的流言不少,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可惜这些人唯一不知道便是她这些年在外祖家习得卢家祖传的剑法,虽不至于天下无敌,但是大敌当前用来御敌还是够用的。
“王妃。”白夏与红缨退到华夕菀身边,白夏冷着脸道,“这些人明显是有预谋的,我怀疑堂小姐与此事有关。”
华夕菀叹息一声,看了眼四周的护卫,这是今天早上她特意带到身边的护卫,他们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就是为了预防出现这种事。
如今京城里各势力为了争夺皇位,已经暗潮汹涌,她又怎么可能全无准备的出门,别说去见早与她有嫌隙的华依柳,便是回娘家她都会带足护卫。
现在这些藏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出手,她想起离开道观时,华依柳说的那句“路上小心”,还有那看不清表情的脸,叹了口气。
谁也没有想到传闻中倾国倾城娇滴滴的显王妃竟然用剑,当第一个刺客倒在显王妃剑下时,不仅是刺客意外,就连王府侍卫也是极为惊异的。
从刺客惊异的表情上来看,这些人是不知道华夕菀会用剑的,若华依柳真的恨极了她,为何又没有把华夕菀会武一事告诉幕后之人?
华夕菀似是想到了什么,叹口气,回头看了眼道观的方向,然后握紧了手里的剑:“既然他们敢来,自然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