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色泽温润,带着体温贴在她胸前,薛嘉萝摸了摸,抬头看她。
“高兴了吗?快睡吧。”
薛太太走后薛嘉萝反复摩挲着玉坠,却仍然没有要睡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被敲响了。
“是我。”窗子被推开,外面站着周君泽,他怀里抱着睡熟的霖哥儿,“还想抱抱他吗?”
薛嘉萝坐起来,咬着手指非常犹豫,周君泽把小被子掀起来一些给她看:“看,他眼睛闭着,没有哭。”
不知道哪一个字吸引了薛嘉萝,她掀起被子下了床,先是在离周君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观望了一阵,周君泽把霖哥儿往出一递:“睡着了,我们说话小点声。”
薛嘉萝立即靠近窗边把霖哥儿抱住了。
周君泽的手指拂过她的手背,在虚无中轻轻握住。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能写到这个时候
☆、满月(一)
周君泽并不会抱小孩, 只抱了刚才一会就胳膊发僵。孩子被薛嘉萝接过去后他一下放松了,胳膊悄悄背在身后活动了一下。
霖哥儿妥帖地依偎在薛嘉萝怀里, 秀气的小嘴抿得紧紧的,睡脸安然恬静。薛嘉萝看着他不住地笑, 声音小小的嘀咕着,周君泽一句也听不清。
薛嘉萝抱了一会胳膊困了,坐在窗边塌上, 把霖哥儿换了个方向,继续低头看,似乎能看到天荒地老。
周君泽轻声问:“我给他起名叫周烨霖, 你觉得好听吗?”
薛嘉萝后背一僵, 似乎才想起窗外还有这么一个人,十分戒备地不肯回头。
“上水下木, 是我的‘泽’与你的‘萝’,我觉得是个好名字。”周君泽自顾自地说,“你觉得他长得像谁?”
薛嘉萝虽然还心存戒备,但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霖哥儿的脸。
“你看, 他眼睛和嘴是不是像你?”
薛嘉萝迟疑道:“……像……我?”
她终于说话了,周君泽声音更轻柔:“你的孩子, 自然像你。”
“我的?”薛嘉萝回头, 紧紧盯着他,想再听一遍,“我的吗?”
“是你的,属于你的孩子。”
薛嘉萝重复着:“我的孩子……”她慢慢笑起来, 眼睛弯弯的,月光下有泪水闪动,“我的……”
她混沌的记忆并不是完全的空白,她记得肚子如何一天天鼓起来,自己如何不肯脱衣服怕被人看见,记得行动不便时的艰难,记得被肚子里翻动惊醒的夜晚,更记得痛得快要失去意识时耳边响起的哭泣声。
这段时间她一直非常疑惑,明明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不让她抱,只看一眼就又消失,是不是与她无关。
现在,她终于肯定了,就算心肝不跟她一起睡,不让她抱,也是她的心肝。
薛嘉萝把脸贴在霖哥儿的小脸上,喃喃自语:“我的,不是别人的……”
薛嘉萝出月子的前几天,周君泽夜夜等薛太太走后把霖哥儿抱来,开始只在窗外等着,最后几天甚至能从房门进来了。
薛嘉萝虽然对他不爱说话,眼神躲闪,他稍微逼急了就无视他,但总算是没有尖叫发抖那些过激反应了。
每当周君泽要靠近,她怀里抱着霖哥儿不好躲开,就会很可怜地缩着肩膀,紧紧护着怀里的霖哥儿。
“别怕,我不动你。”周君泽把小被子的一角包好,“被子都掉了。”说完又退回了原处。
如此反复后,他觉得应该是时候了。
霖哥儿满月那天,薛嘉萝终于摘了头上莫名其妙的帽子,进浴房彻彻底底洗了一遍,刚洗完就嚷嚷着要找霖哥儿。
薛太太在她身后为她擦干头发,说:“霖哥儿刚吃完奶睡了,等他醒了再抱给你好不好?”
“我很轻很轻。”薛嘉萝哀求,“不会吵他。”
薛太太把薛嘉萝湿发盘起来,转开话题:“你大哥来了,正等你呢,等不到阿萝,阿兄会伤心的。”
薛嘉萝很失望,但她知道不能让阿兄伤心,只好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薛嘉琦在家中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又被薛清关在薛府里一个月不许出门。霖哥儿满月了,他也要离京去北方宁州上任,这才被放出来。
他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当初做错了,错的是把阿萝送人的父亲,是暴虐荒唐的熙王,是他们打乱了阿萝的生活,让她的处境天翻地覆。
薛嘉芫说,让阿萝去过自己的生活,有可能吗?
她那样的人,过的是好是坏完全依靠身边人对她是不是真心,如果不是血脉至亲,谁会无底线的包容疼爱她一辈子?更不要说他们把阿萝交给了熙王,那个恶名在外、提起来人人都怕的恶霸。
他昏昏沉沉地骑马,下马,从院门口进去。
他想不通,一点都想不通,想了一个月还是想不通。
阿姐从霖哥儿的房间里出来,笑着招呼他,问他要不要看一眼外甥,说没见过长得那么漂亮招人喜欢的婴儿。
他充耳不闻,埋头进了主屋。
霖哥儿对他来说是熙王的孩子,他不能接受阿萝那样柔弱的身体生出恶霸的孩子。他不断麻痹自己,那个孩子与阿萝没有关系,她什么也不懂,一切都是被迫的。
头发还湿着的薛嘉萝进来了,她与前几个月有着明显的不同,不单是身体容貌恢复了,更重要的是她的神情,不再有警惕周围一切的眼神,她现在看起来放松自信得多了。
难道不是因为离开了熙王才有的变化吗?母亲与阿姐,她们意识不到吗?
薛嘉琦坐着招了招手,薛嘉萝抿着嘴依偎过来,薛嘉琦刚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挣脱了,双手背在身后。
薛嘉琦没有强求:“不用待在屋子里了,开心吗?”
薛嘉萝笑着点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