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行是一个比柳煦都高出一个头多去的大男生,这世上哪有男生喜欢男生的道理。
沈安行后来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他睡不着,他听着自己心里的鼓动,就恶心得睡不着。
他后来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就坐了起来。
他看着柳煦,心里想,得是个小太阳似的姑娘才配得上他吧。
又或者是很温柔的女孩子。
这么想着想着,沈安行又想,他这种人,怎么能喜欢柳煦呢。
沈安行总忍不住这么想——他喜欢柳煦,那是在往柳煦身上抹泥。
他知道,他清楚。
可他控制不住。他在黑暗的深渊里过了太久,所以现在天上掉下来这么一束光,他就忍不住想要凑近过去。
这束光太干净了,沈安行就算凑到了它旁边来也不敢伸手碰,就只能在旁边守着。他知道离得近了会被光照到身上的烂泥,他知道那会脏了这束光。
他知道不行,但他真的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干净又热烈的光,虽然没有伸出手,可他依然忍不住妄想着去抓它,想把这捧光占为己有,想让这捧光渡他出黑暗。
但也正是因为他身处黑暗,他才会比谁都清楚。
这束光决不能来他这里,也决不会来他这里。
它要去更广阔更清澈,也更光明的地方。
他可是光啊。
沈安行是个很能藏心事的人,宁乔也是个心大的,没注意到他不对,见到柳煦跳完了项目走了回来,宁乔就推了下沉安行,道:“哎!跳远比完了!”
沈安行被他一推,抬了抬眸,就见到柳煦披上校服,在往这边走。
他扬起手,又朝沈安行挥了挥,笑得灿烂。
沈安行见他在笑,竟然下意识地就扬了扬嘴角,朝柳煦笑了一下。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笑容又当即僵在了脸上:“……”
跳远比完,柳煦胸前身后贴着的号码就被揭了下来,换上了五十米跑的号码顺序。
柳煦很忙,换完号码之后他就得绕过半个操场,去对面比五十米和标枪,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在这里留不了多长时间,可就这短短几分钟里,他的目光却总时不时地就往坐在最上面的沈安行身上飘,还总抽空出来扬起手跟他挥一挥,笑得很是灿烂。
沈安行无可奈何。
他喜欢柳煦这件事,当然是不可以让他知道的。
如果柳煦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觉得他恶心,从此以后就对他敬而远之,不再接近。
沈安行不想变成这样。
于是,他收拾起了所有心事,把它们全部埋在了心底,强逼着自己轻轻笑着,朝柳煦挥着手。
他很成功地骗过了柳煦,柳煦朝他笑得很开心,同样丝毫没注意到沈安行样子不对。
柳煦换了号码牌,又在下面喝了半瓶水,和贺高寒以及宁乔聊了两句之后,就放下了水,又转头朝沈安行很大力地挥了挥手,朝他大喊了句“我走了啊”之后,就匆匆跑向了操场对面,接着去征战运动会了。
沈安行放下了手。
柳煦一转头,他的表情就又拉了下来,丧得脸色阴沉发黑。
……我到底在干什么。
沈安行忍不住这样想。
这样真的好吗,真的能骗他一辈子吗。
沈安行紧抿着嘴。
他真的太喜欢柳煦了,所以就算只是要瞒他这么一件事,都让沈安行觉得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