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行低头看去时,它就坐了下来,仰着脑袋,又拿那一双漂亮非常的眼睛无辜的盯着他。
沈安行有一瞬间觉得它这无辜是装出来的,毕竟自打他开了冰箱,看到了这些数目恐怖的酒之后,黏黏就再也没有叫过了。
要说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很难相信。
他无奈,就叹了口气,把酒放回到了冰箱里,重新关上了冰箱的门,低下了身去,小声对它说:“你是想跟我告状?”
黏黏歪了歪脑袋,好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又好似在装没听懂。
沈安行轻轻皱了皱眉。
人家都说布偶猫是个不太聪明的物种,但他们家的姑奶奶好像并不是这样。
又或者说,能让这种不太聪明的物种都看不过眼,家里来了个人就要赶紧扒着告状……那柳煦平时到底都把自己喝成了个什么样子?
沈安行有点不敢想象,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口气刚叹了一半,他就像突然受了痛一般低声痛呼了一声,浑身猛地一哆嗦,身子往前一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砸到了一般似的。
在那一瞬,他周身也瞬间寒气四溢开来,猛然散作一片白色冰气。
黏黏吓得一激灵,转头就跑出了老远去。
它跑到了门边去,跑出去之后,它就又探出了个小脑袋来,好像还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它就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还有些心有余悸。
沈安行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就那样靠着冰箱慢慢地半蹲了下去,就像是真的被什么东西猛然重重打了一下一般。
他眯着双眼,粗重的喘了几口气。那些气息落在空气里后,就化作了团团白气,飘散在四溢的寒意之中。
就这么过了片刻之后,沈安行才缓过来了些许,随后,他就低下了头去,又抬了抬手,摊开了微微发抖着的手掌。
他看到自己指尖上的冰屑在黑暗里幽幽闪着银色的光泽。
令人在意的是,这些冰屑的数量似乎又增多了些许,隐隐闪着的寒光就像是闪烁的警告。
沈安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件事,他只抬手看了一眼,很快就收了回来,又闭上了眼,似乎正在努力隐忍着些什么。
而他周身的寒气,也在片刻之后慢慢收敛了回去。
当所有的寒气都卷携着些微的寒风回归于他体内之后,沈安行才扶着冰箱,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来,抬起眼来,转头看向了坐在门口那边的黏黏。
黏黏端坐在门口,遥遥地和他对视着。刚刚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严重超出了小猫咪对世界的理解范围,它就有些想要往后瑟缩着躲一下,可又抵不过猫咪好奇的天性,就在那儿悄咪咪欲躲不躲地探着脑袋瞧着他。
沈安行就朝它歉意一笑,小声道了句“抱歉”,然后就抬脚走出了厨房。
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他把袖子拉得更长了些,搓了搓双手,朝著书房走了过去。
柳煦和他说过,他的东西他一件都没扔。
沈安行想去看看。他想知道,柳煦在他死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活法。
冰箱里的这些酒让他担心了起来,根本没办法放心。
他想知道。无论这是一个多残酷,一个会令他心痛到什么程度的经过,他都想知道。
这是柳煦的事情,他没办法翻篇,他必须知道。
虽然刚刚他出了一档子只有高功率冷气空调和童话故事里发了疯的冰原大脚怪才能干的出来的事儿,但却好像根本没吓到他们家姑奶奶——当然,也有可能是黏黏根本不长记性。
它又颠颠地跟着跑了过来,一路跟着沈安行走,还跑到了他旁边去,侧着头看着他,好像十分好奇他这个人。
沈安行怕吵到那边还在睡的柳煦,轻手轻脚地开了两个门后,就顺利地找到了书房。
也幸亏是柳煦家不大。
沈安行没敢开灯,他也用不着开。守夜人是一种很牛逼的物种,毕竟都是要狩猎参与者的存在,自然一个个都强的像个bug,他们五感通达,还能自己控制五感的发达程度。
他们能在一片黑暗里轻易看到视线里的所有事物,也能听到百米之外的窸窣之声,如果想的话,他们甚至能闻到厉鬼身上的血味。
当然,如非必要,一般都不会把五感开到那种程度,毕竟闻着那味儿也挺恶心人的。
眼下,沈安行就一直在听正睡觉的柳煦,生怕他醒过来。但他知道自己大概是杞人忧天了,柳煦倒是和以前一样,一睡起来就死沉死沉,谁动了谁说话他都不带皱一下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