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三两下把那顶红轿子砸了个稀巴烂,也不追人,只甩甩手腕,看着那黑衣打手冷声道:“告诉你们大当家,让他看好了,若再犯,我这棍子砸的可就是人了。”
那几个黑衣打手连连点头,抬着那顶砸烂的轿子就要走,刚走两步,又被谢璟喊住。
谢璟抬步走到他们跟前,一个个仔细瞧了,脚步停留在最后一名抬脚的轿夫身上,瞧着他道:“抬起头来。”
对方手臂微微颤抖。
谢璟呵斥道:“我说抬起头来,听到没有?”
那人这才抬头,依旧颤颤巍巍,飞快看了谢璟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声音抖着跟他问好。
谢璟道:“黄赖子?”
对方装傻,权当没听过这个人名。
谢璟嗤笑道:“怎么,今日吃野兔没有?兔肉新鲜不新鲜?还是说,要我把你拎到后巷里再讲讲道理,让你想起在省府小饭馆的事儿?”
那人这才讨好笑道:“小爷说笑了,我不过是多年未见,一时没认出小爷。”
谢璟道:“这人我要了。”
黄赖子笑容僵在脸上,周围几个黑衣人面色几次转变,最终落成一个古怪模样,他们是奉命来送礼的,这位白爷喜欢戏子,他们就投其所好,送了个戏子,如今戏子不要,反倒要了一个皮糙肉厚的打手。为首的人好不容易才回神,立刻点头应了,丢下黄赖子,匆匆抬轿跑了。
不管如何,“礼”反正是送出去了。
黄赖子跟着谢璟回到洋房,转头就要跪下给他磕头。
谢璟踢他膝盖:“起来。”
黄赖子站起身,一脸隐忍。
谢璟坐在那上下打量了他,问道:“你之前不是在省府,何事来了南坊?”
黄赖子道:“回小爷的话,小的之前是在青龙帮,如今提了几职,来了青龙会——小爷可能不太清楚,这会,比帮要厉害些。”
谢璟道:“你提的倒是挺快,是个人才。”
黄赖子有些惶恐,不知自己这话是否说错哪里,在那给他打了个千儿,“小爷别作弄小的了,之前是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小的定当结草衔环,来世做牛做马……”他这一套话还未说完,就被谢璟打断,淡声道:“不用来世,现在就成。”
黄赖子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憋得不上不下。
谢璟吩咐道:“把你这两年怎么爬上来的,详细说说。”
黄赖子没法,只能站在那说了,他口才好,说的倒也妙趣横生,只是里头添油加醋,捏造了好些悲惨过往,谢璟指出,他就顿一下,转个弯儿硬编下去。
起初还能混弄一下,几次之后,编不下去了。
谢璟单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怎么不接着讲了?”
黄赖子生无可恋,站在那蔫儿头耷拉脑袋,苦笑道:“小爷莫要拿我寻开心,我就是机缘巧合,碰了几次大运,才混到了南坊。”
谢璟问他:“你懂风水、算命?”
黄赖子点头道:“祖上做过相师,略懂皮毛。”
谢璟眼睛弯了下。
他记得这个黄赖子了,前头几次在省府揍人的时候并未想过,直到此人到了南坊他才想起,这也算是一个奇人,凭借一身运气和三寸不烂之舌在乱世里几次化险为夷,谢璟曾经在蜀地江口远远见过他一回,那时节蜀地官员管辖混乱,还让这黄赖子混到一个参谋官的职位,奉命做了个“摸金校尉”,带队挖了不少金银古玩,全都充作军饷。
此事轰动一时,黄赖子也上了报纸,当时介绍他时,用的称呼是南坊青龙会的军师——离着现在还有数年时间,若青龙会没惹到白家,黄赖子大约真的会扶摇直上,做到那个所谓的军师。
谢璟忽然喊他:“黄人凤!”
黄赖子愕然抬头,虽未应声,但从反应来看却是应了。
谢璟心下确定是这人没错,想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小石虎,递过去问他:“你可曾见过这个?”
黄赖子——黄人凤擦了擦手,小心接过,仔细看了微微拧眉:“这石头是江底之石。”
谢璟盯着他道:“你如何得知?”
黄人凤道:“小人家学便是这个,打眼一瞧就知道这石头常年浸泡江底,沾了水汽,不过这东西古怪,小的并未见过,但可确定不是明器。”他捧了那小石虎靠近谢璟,指着上面划痕道:“这石头上了年份,但痕迹尚轻,觉不超过二十年,依我看倒像是小孩儿随意打磨了,刻着玩的。”
谢璟眯眼道:“你没瞧出上头有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