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就好像十年之前孟祥宇陷入那起冤案时,他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的那种心境。
周明生教授常说“尽人事听天命”,可万一天命就是不让你查清真相怎么办?难道就放任罪恶猖獗,真相湮没么……
少年孟钊可以听天命,可刑警孟钊却不能,毕竟这案子关系到几条人命,他必须得揭开真相,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给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一个交待。
孟钊有点怀念师父还在警队的时候,那时候他犯了错有人兜着,没方向的时候有人点拨,哪像现在,他必须独自做出每一步决策,而这决策还绝不能是错的……
妈的,真难。孟钊弹了弹烟灰,再一次生出这种想法。
白色的烟雾被他呼出来,夜间凉风习习,烟雾很快被吹散开来。
孟钊打算给自己一支烟的时间,这支烟抽完,他必须强迫自己想出下一步有效行动。
就在他放空自己的间隙,头顶响起一道微微低沉的声音:“没搜到徐盈盈?”
这声音孟钊一听就知道是谁,但他还是有些意外,他抬头看向陆时琛:“你还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我在等你。”陆时琛说。
“这大晚上的……”孟钊失笑,没想到这么晚了,陆时琛居然还在。
他一只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然后回答陆时琛上个问题:“刚刚把护理院整体搜了一遍,没找到徐盈盈,想想也是,四天时间,就算徐盈盈真的是在这座护理院中遭遇了意外,那她很有可能也已经被凶手转移走了。”
“会被转移到哪儿?”陆时琛问。
“分尸后将尸体抛到山上、河里,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孟钊呼出一口烟,“明潭市到处都在建楼,把尸体丢到哪个打好地基的建筑工地,等到水泥浇上去,谁能发现地底下还藏了个人啊……”
“你们警察都是这样么?”
“嗯?”孟钊看向他,“哪样?”
“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就默认这人已经死了?”
“你以为我想做出这样的推测?”孟钊摇摇头,苦笑一声,“现在怎么搜都搜不到,只能朝最坏的方向去想了,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么样肯定是要找到徐盈盈的。”
“这座护理院占地几万平方米,几栋大楼才占多少比例?”陆时琛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而且,肉眼看到的一定是全部么?”
听出陆时琛话里有话,孟钊顺着他的话去想,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难道除了搜查的这些地方,疗养院还有其他可以藏人的空间?那这被忽视的空间,到底藏在哪里?
孟钊侧过脸看向他“你是说,徐盈盈可能没被藏在大楼里,而是很有可能被埋尸在地下?或者说……”孟钊脑中出现了一个有些离谱的猜测,“地下有空间可以藏人?”
陆时琛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
专门建一个地下空间用来藏尸或藏人?孟钊判断着这个猜测的合理性,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这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根据,刚刚已经把市局的兄弟们叫过来白忙活了一场,现在没有任何根据地把人再叫过来,如果依然没有任何结果,那他这个副队长就该引起众怒了。
不然,先自己进去探探?
孟钊这样想着,夹在他手指间的那只烟一时忘了吸,快要燃尽了,陆时琛这时抬手,把那只烟从他指尖抽走了,他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呼出一口烟雾说:“如果你想进去看看,那我陪你一起。”
第44章
孟钊不打算从正门进入,这个“疗养院可能藏有地下空间”的推测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刚刚那次搜索已经毫无收获了,短时间内再来一次,万一仍旧没有收获,那市局的脸该往哪儿搁啊……
“我翻栏杆进去看看,”孟钊看向陆时琛,“你在外面等我吧。”
“我跟你一起。”陆时琛说。
“你也翻栏杆?”孟钊从上到下打量陆时琛,对方这身裁剪合体的行头实在跟翻栏杆这件事挂不上钩。
但陆时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两个人一起找,总比一个人的效率要高些。”
“行吧,看你翻不翻得上去。”孟钊说着,穿过绿化带,走到了栏杆前。
这栏杆虽然看上去起不到什么防护效果,但真要爬上去还是有些难度,难就难在,下面的墙体太高,即便孟钊腿够长,抬高了腿也依然不能顺利踩上去。
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让陆时琛躬下身,他踩着陆时琛的后背上去,这是最稳妥的做法,如果现在身边是警队的同事,孟钊一准儿采用这个做法。
不过……孟钊转头看了看陆时琛,虽然陆时琛肩宽腿长、身材不错,且并不只是一身花架子,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如果自己真要踩着陆时琛的后背上去,会很容易把他踩碎——陆时琛给他的感觉就很易碎。
算了,孟钊想了想,朝街边走过去,距离栏杆四五米的距离,他加速快跑冲刺,两只手抓住上面的栏杆,脚掌抬高踩在墙面上,借助这一瞬脚底和墙面的摩擦力,他往上一跃,另一只脚踩到了墙体的上缘,然后长腿一翻,跃过了栏杆。再从墙体上跳下去,人就进了护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