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这个本就不因存在的群体彻底剜去,让世界从这毒瘤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中解脱,他需要能够改写事实的根源显现——“书”的帮助。
“所以才会游走各方挑起争端,因为‘书’目前下落不明,只能寄希望于横滨化为废墟,它就会在废墟之上浮现出来。”
雨宫翠半闭着眼睛,呢喃着说出的猜测得到了青年无言的肯定。
他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眯着眼睛打量对方。
“不过,‘异能者是罪恶的化身’——关于这点,费佳到底是如何得出结论的呢?”
在耳后和太阳穴轻柔按压的动作停下了。费奥多尔收回手去,沉默了两三秒,已经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其实关于这点,我们曾经讨论过,雨宫是认同我的。虽然现在不记得了,不过面对太宰治的时候,我所说的‘理念相合’,并不是为了激怒他的单纯谎言。”
“——还是说,你现在改变了想法呢?”
青年的态度足够诚恳和温和,仿佛是在就某个学术问题做心平气和的探讨。
然而,现在的雨宫翠对世界之类的哲学问题并不感兴趣,更不会冒着激怒对方的风险,阐述什么截然相反的理念。
他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伸手牵住了费奥多尔垂放在身边的右手手腕。
“所以说,费佳其实是想拯救世界啊!”
被这种王道热血漫主角般的表达方式震住,青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居然搜罗不到什么反驳的词汇。
雨宫翠见状笑出声来,手上稍微施力,握了握那只干燥柔软、残留着些许油墨香气的右手。
“我没有不赞同的理由吧?你总是喜欢明知故问——”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垂下来的眼眸,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片微光荡漾的酒红色里。
“理念什么的……就算是想毁灭世界,我也会站在费佳这一边的呀。”
握在掌心里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脉搏跳动的速度加快了。
先前对于“异能者既是罪恶”这个话题表示疑问,雨宫翠真正想说的,其实是费奥多尔毫无准备的另一话题。
“好歹把自己摒除在外吧,”他鼓着脸颊抗议,“身为神明意志的代行者,就不要把罪人的名号往头上套了!”
为了惩治其他罪人而掀起战争,因为目的高尚,所以可以宣传自己是无罪的吗?
不尽然吧。
费奥多尔像是面对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任由对方牵着自己手试图撒娇,说着幼稚的天真话语。
尽管眉眼含笑,神态包容,但那些话之于他所坚定的信念,所产生的影响就像几缕清风吹过巍然山岳,连尘土也未能带起一丝,就这么消散了。
“‘我是无罪的’——雨宫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出于对我的偏爱而已。”
放眼全世界,也许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赦免他。
但是。
“虽然感到欣悦,但很遗憾,那并不是事实。”
为了对罪恶施加惩罚,连同自己也不得不走上了血迹斑斑的荆棘之路。名为费奥多尔的个体所背负的罪恶,或许在逐渐累积之下,已经比至今遇到过的所有家伙都要深重……但没什么好动摇的。
为了纤尘不染的美好新世界,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而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惩罚。
雨宫翠咧着嘴,像是感到牙酸一样倒吸了一口气。
“真是严格啊,神明大人。”
忽的又感到好奇:“连自己都不放过的话,我一定也在名单上吧?”
青年温柔地笑了笑,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触碰他的额头,宛若神父给予迷途的羔羊洗礼。
“不会有任何痛苦,只是……‘消失’而已。”
给出不带感情的肯定回答之后,又像是安慰一般,分开五指梳理着少年略显凌乱的黑发。
“会和我一起消失。虽然又会被说明知故问,但这难道不是翠乐意见到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