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积月累、以心相换的信任会被瞬间摧毁,居然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吗?
那么,之前的那些约定、那些言语,是否也随风而去,变成了无所凭依的空话?
【如果您需要,我就不会离开。】
【因为我相信您。】
他像尊沉默的雕像一般在窗前伫立了一会儿,等到系统按捺不住再次出声催促,才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走的。”
不论太宰治是出于什么缘由给他定了罪,但现在离开,毫无疑问就是坐实了那项罪名。
如果当真发展到那个地步,想要再澄清误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对方质问一句“为什么要逃?”,就已经把雨宫翠钉在了无法辩驳的罪案上。
时至如今,已经和系统发布的任务无关,只是他本人想要留在这里。
他自问没做过什么不利于港/黑、抑或有愧于太宰治的事,但既然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大,想必是见到了什么自认无可动摇的证据。
换句话说,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这是只要见上一面,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
十指交叉坐在沙发上,心绪平复下来之后,较之平时更为冷静。六十多点的信任值毫无预兆突然归零,失望是必然的……但并不是前功尽弃的失望,而是,更为深层一些,令人觉得疲惫无力的悲哀念头。
竟然是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啊。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始终不肯相信中午还缠着自己黏黏糊糊撒娇的青年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只是按下了那些灰色的念头,闭上眼睛等待着。
【“既然如此,那我也会信任你”。】
这是那个人在港口的游轮上,像是交易一般给予允诺的话语。
即便如今已经食言——
而雨宫翠先一步给出的诺言却依然作数。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许多人正在飞快地逼近这个房间。门在几秒之后被大力撞开,手执枪械的黑衣人不断涌入,枪口对准了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的黑发少年。
后者毫无反应,直到听到某个姗姗来迟的脚步声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橘发的干部停留在不远处,一手压着帽檐,正表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这场景,和一周目结束时何其相似。
而面前的中原中也,上次带人赶来救他,这次却恰恰相反。
在短暂的对视之后,中原中也张张嘴唇,或许是因为内心直至现在还盘旋不去的不真实感,到底还是没能开口指责些什么,只是怀揣着混杂难明的各种感情,重重地嗤了一声。
他瞪着面前一派平静之色的雨宫翠,不乏怨气地开口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为什么不跑?”
“‘早就知道’?”
雨宫翠淡淡地纠正了一句,“并不是,在你们冲进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那么,中原前辈,太宰先生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中原中也不自然地压了压帽子,似乎在为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到不适。
“……间谍之类,按照流程处置。眼下看来,会先带到地下的禁闭室看管起来吧。”
——也就是拷问吗。
此前随着各式猜想而焦灼起伏的心脏终于触地,抽痛之余,弥漫开鲜明的酸涩意味。
已经不想再多做感慨,雨宫翠瞥一眼桌面上的戒指,像是被表面反射的光芒刺到一样垂下了眼睫。
明明知道多说也是无用,那个人既然已经下了判决,又怎么会相信罪人的话?但看着逐渐走近的中原中也,还是不受操控一般,从口中溢出了轻而微颤的呢喃。
“让太宰先生来见我一面吧。请您转告他,我愿意跟他当面对质,关于所有的疑点。”
而理所当然的,回答他的是中原中也沉重的摇头。
“你是最了解他的人,该知道这点的,”他说,“虽然已经认定了你是内鬼,但既然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他又怎么敢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