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太累?压力太大?已经严重到了必须去看医生的地步了吗?”
“不是我。”雨宫翠哭笑不得地摇头,想要进一步解释,却又因为周边耳目众多,一时之间无法说得太过详细,只能隐晦地表达。
“他的状况,我觉得不能再拖。为此也专门学习了心理方面的书籍,但终究只是半吊子,处方药还需要专业人士来开……但是,想说服他去看医生,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言行举止备受关注,不能在下属面前流露出一丝与“病弱”相关的要素,那只会动摇首领宰在组织中的威信。
另一方面,直接开口邀请他去看心理医生,就好像在直白地说“你有病”,这实在很需要勇气。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软磨硬泡之后最终答应,那个人也绝不会在医生面前将心声不加掩饰地全然吐露吧。
因此,考虑到以上所有要素之后,雨宫翠想出的解决办法是——
“就由治君代替他去吧。”
“思来想去,似乎只能这样了。”
太宰治一手撑着沙发,缓缓地坐了起来。
“我?”
意味深长,同时又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危险感。雨宫翠难以捕捉,索性将之抛在脑后,干脆地点了点头。
“是的。毕竟你……和他很像。”
既然同为一人,多少能理解和揣摩那个人心底的念头吧?
再加上自己从旁修正,对另一世界的太宰治的心理状况应该能还原到极高的地步,足够医生把握症状、开出处方的了。
雨宫翠殷切地注视着沙发上陷入沉默的武侦宰,根本不认为这个计划有什么疏漏之处:“那我们现在出门?还是说,治君还需要准备什么?”
“不,不需要。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青年理了理风衣边缘的褶皱,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站起身来,似乎对被当成替身一事接受良好,“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木门吱呀一声被随手合上。
侦探社众人将先前的寂静维持了约有十秒钟,确认他们已经走远之后,轰然爆发了讨论和八卦的浪潮。
【震惊!某太宰姓男子被公然指出充作替身,当事人声称只是朋友】
【原来你和我当朋友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他比较像】
【而我还要强颜欢笑假装释怀,这是否就是爱】
……
和雨宫翠并行的太宰治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两句。
“不去和芥川聊聊吗?”他揉揉鼻子,像是漫不经心地提出建议,“你不是和他关系挺好吗?”
雨宫翠纠正他:“那是在我的‘故事’里。这边的芥川……没办法,人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治君如果真的关心,就对那孩子好一点吧。”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半晌之后突然开腔。
“我以为雨宫会生我的气,结果居然毫不在乎呢。”
“你是指?”
“有关芥川的事。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我非常执着。但我对他,就像驯兽师之于狮子一样,甚至要更过分,给予的只有鞭打。真是搞不清他那份崇敬是哪里来的——不过,如此践踏这份感情的我,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啊。”
事先就约好了看中的心理医生,雨宫翠挥手招停了出租车,将等待着答案的太宰塞进去,自己也坐上后座,望着车门外由静止逐渐流逝、向身后飞快倒退隐去的风景。
孺慕、亲善、友爱、憧憬,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单方面地交付各种各样的感情。
只是想要喜爱,所以就喜爱了。那份情感涌出内心的时候,并未带着“一定要得到对等的回报、否则就算亏损”,诸如此类的精细算计。
而感情、也并不是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的等价交换。否则过去的他,又何必为了寻求挚友而如此发愁?
“我也花了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雨宫翠轻声说,“被倾注感情的一方并不需要背负必须回应的义务。治君是普通人,有普通的爱憎喜恶,虽然薄情寡义,但并不是坏人。”
“喂喂,这未免有些刻薄了吧。真的不考虑一下去规劝芥川吗?远离我对他而言更好哦。”
雨宫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老母亲的包容目光看着太宰治,看得后者鼓起了脸颊,快速反思之后,依然不觉得自己的发言哪里有错。
“治君觉得,芥川会因为普通的利弊权衡就放弃追逐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