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离开的话,随时可以把自己的位置和领域边缘的一块石头、一根小树枝交换,从而达到类似瞬间移动的效果。
之前对多弗朗明哥放话“想离开的话就连你也拦不住我”,就是有这个能力作为倚仗。
所以如果罗打定主意想偷人……咳,偷东西,甚至不需要进入防守森严的建筑物内部,只需要在王宫之外展开名为“ROOM·屠宰场”的领域,就可以随便用个什么东西把雨宫翠交换出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实乃走空门的不二之选。
听完罗介绍这个能力,雨宫翠就知道,这把稳了。
至于对方提出的、借助堂吉诃德家族提供的医疗条件做完手术再走的建议,自然就被他泪光盈盈地一口否决,打的旗号是一天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
“而且,身体一旦痊愈,我就必须继续去处理家族事务了,再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这是十成十的大实话,所以雨宫翠说得理直气壮,用眼巴巴的恳求神色注视着面前的工具人,“只要有哥哥在,手术什么时候做都可以,不是吗?”
罗被他说服了,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略显僵硬地抬起手来,以极其别扭的动作摸了摸雨宫翠的头发。
“好好休息。”
他轻轻地说。由于不习惯这样的亲昵,神色变得有些窘迫。
“明天中午我来接你,那时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在被轮值的守卫发现之前,时间足够我们抵达港口了,我的船停泊在那里。”
“到时候,你只需要睡一觉……等醒过来,就会发现一切都解决了。”
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显得过于柔软包容。
那种面孔明明更适合显露出先前面对多弗朗明哥时、那种不屑又桀骜的嘲讽表情,而此时毫不作伪地显出一颗真心来,却让雨宫翠的胸腔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两下。
他下意识偏过头来,避过了对方的眼神。
明明确信对方所言并非全部的真相,但现在却又摇摆不定,无法一口咬定那人是在说谎。
解开谜题的钥匙就是昔日的记忆,早已被他自作主张丢掉了。
等到罗从病房中离开,雨宫翠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盯着空无一物的白色天花板出神。夜幕渐渐降临,月亮爬上窗沿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摸索着爬了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了蔫哒哒的白色小电话虫。
“Baby5吗?嗯嗯,没有大碍了,别太过担心啦。特地打电话过来,的确有事情要拜托你……我现在不太方便出去,所以麻烦了,回头去你指定的餐厅吃饭吧。”
“请去一趟情报室,查询‘特拉法尔加·罗’的相关档案,然后,挑重要的那部分告诉我。”
十五分钟后,明显是被拜托之后就立刻奔往情报室的Baby5,气喘吁吁地回了电话。
她没能调阅到雨宫翠想要的资料,即使声明这是替最高干部查询的也一样。守卫明确地回复她,这是“只有家主才有权限阅览”的密件。
“这样啊。”
并没有多么失望,倒不如说,多弗如此严防死守,反而坐实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
打断了Baby5一叠声的道歉,他在娴熟地安抚之后,对着电话虫柔声说:“一个人也很无聊呢,陪我聊聊天吧。如果你还记得,不如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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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胎于罗和Baby5的叙述,或许是睡前过于劳神细思的原因,当天晚上,雨宫翠久违地做了个漫长的梦。
视角不停地切换。
梦境的主角是两个手牵着手、面目模糊的孩子。
一开始在唯一一条大路上前行,但在遭遇分岔路口时,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一人往左,一人往右。紧握着的手分开了,两个人都没有回头,只是用尽全力,跌跌撞撞地一心向前走着。
虽然方向不同,但假以时日,必定都能到达梦想中的境地、太阳升起的远方。
明亮的光斑洒落在床前,昏昏沉沉的雨宫翠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努力控制着自己清醒过来。
——日头已经爬升到高处,马上就要到正午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人声音疲惫且迷惘,动作不由一顿。
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事?
罗尚且能为当初的不成熟向自己道歉,而一气之下,以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认定遭到了舍弃,乃至于将对方从自己的世界里整个舍弃,若是能回想起来、加以判断,或许也会觉得幼稚得可笑吧。
但当时过于莽撞,以至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抬起手来,指尖在镜子上轻轻划过一道。蓬松的白色泡沫乖顺地停留在镜面上,遮住了那双沉郁的浅棕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