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道为啥就被戳了笑点,好一通狂笑,黄昏的余晖彻底落了下去,夜晚到来,落地窗外帝国的灯光亮如星火。
陆召干脆坐在了地上,就挨着沙发,视线跟白历平齐。
“我没别的意思,”陆召说,还是很平静,主要他也不会别的方式能让自己显得柔和点儿,陆召就不是个柔和的人,“白历,我没想怎么样。”
活了这么多年,陆召没想过怎样才能显得自己温和一点儿。他长这么大,所有的能耐都用来让自己显得强大彪悍,omega的天性都能被他抹去的七七八八,就这还嫌不够叼呢,哪儿有功夫琢磨怎么跟人温和些。
这会儿陆召能模仿的温和,就只剩下白历了。
就像标记那天白历半跪在他身前,努力缩着膀子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一样。那时候陆召觉得白历缩肩低头的模样像他常发的那个表情包,就是那个爆哭的狗狗头。
白历没吭声,隔了几秒才“嗯”了一声:“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可是陆召。
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召就这脾气,要不这样就不是陆召了。
陆召又说:“我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就是想问。”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白历肯定上去就是一拳。这可给你横不行了是吧,还想问就问。
可这话从陆召嘴里出来,白历就没动静了。他知道,陆召这意思是他想问,也知道会让白历不舒服,所以他不需要白历回答。
陆召问了,就是告诉白历,他惦记这事儿,要是白历想说,他很乐意听。
“没不想说,”白历趴在抱枕上,一只手还跟陆召握在一起,“是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矫情。”
陆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人光是活着就够矫情了。”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人要是不矫情还活着干嘛呢,还真当世上有一辈子真性情?从头到尾真性情的那是动物,光着腚感受大自然,矫情的才是人,知道遮遮掩掩,知道掩盖错的露出光鲜的。矫情是人活着就不可避免的属性,矫情的人发明出了真性情这个词儿。
白历笑了两声,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那时候我跟江皓挨的很近,战舰残骸砸过来的时候我替他挡了一下,就他妈那么寸,残骸砸在了我的驾驶舱,削掉了我机甲腹部的半块,幸亏我及时从驾驶位脱离,不过砸的那一下驾驶舱变形了,把我的腿挤在里面……”
没再继续往下说,也说不下去了。
现在帝国的医疗水平已经相当高,就这样也没能让白历的腿彻底恢复,也不知道当时白历从机甲里爬出来的时候得是什么样子。
“不怪江皓,谁都不怪,我就这命,能活着就不错了,”白历看着自己很陆召握在一起的手,命运一开始就给他安排好了剧情,就跟他注定会握着陆召的手一段儿时间一样,“但我不想见他,他看见我就愧疚,自责,我俩谁都不看谁,这不挺好的吗。”
陆召心里一遍又一遍的不痛快,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痛快。
这事儿是意外,要没白历替江皓挡的那一下,不一定会是什么局面。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两个人都活了下来,就是白历废了一条腿,但以后生活什么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这应该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可白历感情上接受不了,江皓也接受不了。少将因为保护自己副官废了一条腿,这在江皓心里肯定是个永久的阴影,愧疚跟自责无法消褪,他想补偿白历,想帮白历,所以他一次次道歉。
白历就得安慰他,没事儿,不算啥,一条腿而已,老子家财万贯,退了军界照样活得多姿多彩。
白历可能不知道,他但凡迁怒一下,但凡恨一点儿江皓,但凡埋怨命运不公,他可能都不会这么痛苦。
但他挺清醒。白大少爷很明白,很讲道理,他不替江皓挡那一下,可能江皓就得死。救了人又怪人家害自己废了条腿,那你还救个屁啊。所以他不怪江皓,他知道,就算不是江皓,这条腿迟早也保不住。
一条腿换战友一条命,白历觉得还不赖,至少比原著里悄默声的就废了要有价值的多。
陆召不知道白历是怎么想的,他就是觉得白历像是漂浮在宇宙,空空荡荡的飘着,不知道要去哪儿,也落不了地,不想恨谁,一腔愤怒就只能投向没有回应的虚空。
谁都喜欢活得讲道理的人,可谁都不想当个讲道理的人,因为很难,也很累。
“我就说不讲吧,”白历看陆召没回话,有点儿急了,拉了拉陆召的手,“打过的仗就不能再提了,这是我军的优良传统。”
陆召“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手指在白历的手心划拉起来。
给白历划拉的心里痒痒,忍不住说:“鲜花,干嘛呢?”
“去味儿。”陆召很诚实地回答。
反应了好几秒,白历才明白陆召是什么意思。刚才白历闻到陆召身上残留的其它alpha的气味,指尖上味儿最大,这会儿陆召正跟这儿擦呢。
白历脑子还没转过来劲儿,脱口乐道:“见过狗圈地,没见过地主动跑来让狗圈的。”
陆召看了一眼白历。
隔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