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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叫我滚?”
水镜之中,陈微远斜斜地坐在软塌上,手边放着酒杯,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株刚折下的白梅。
香炉有烟雾袅袅飘起,他散发披衣,神色慵懒,支着手望向水镜这边,神色并没有如?陈羡鱼想象般震怒,反而?唇边含着一点宠溺笑意,看得陈羡鱼心底发寒。
陈羡鱼早已发现,他家兄长这几年变了许多。
若是以前,作为陈族少族长,无论何时,陈微远都会注重仪容,绝不会披衣散发见人。
神色永远波澜不惊,不辨喜怒。
做出每一个决定都经过缜密斟酌,从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是陈族最完美的继任者。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可近几年,他家兄长却仿佛从陈家森然的规制之中跳脱出来,行事全无章法,根本难以揣测。仪容更是放浪形骸,简直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起初家族中还有许多族老对此提过意见,可陈微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极短时间内,这些声音便全部消停了?。
而?陈微远也从少族长,变成了?真正的族长。
前几年,人们提到天机阁少?阁主,还?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神机妙算,博闻广知。”
而?今,却是“孤傲乖张,行事恣意。术通阴阳,神鬼莫测。”
作为兄弟,陈羡鱼能从自己兄长看似乖张肆意的表面下,蕴藏着一丝令他毛骨悚然的疯狂气息。
相比于之前,现在的陈微远更加令他感?到害怕。
水镜中,陈微远端起手边酒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梅花的清香伴着美酒甘醇滑入舌尖,他细细品了?一下,觉得味道甚好,于是将剩余半杯酒都倒进?了?旁边插着白梅花枝的花瓶之中。
“天璇,你离家已有多年。”他道,“是时候该回来了。”
陈羡鱼面色一苦。天宗这么好,又有美人成群,能够随时画画,还?能安详地当一条咸鱼,没人会逼着他日日观星。
他实在是不想回陈族那个族规森严的族地。
他支支吾吾道:“兄长,我?,我?还?有几幅画作没有完成,可否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说这幅?”
陈微远似乎来了兴趣,随手撕开空间,从里面拎出来一本画册打开。
那是美人册的子本,与陈羡鱼手上的美人册相连通,他画了什么,子册上也会有同样的画卷显现。
而?陈微远所打开的那一幅画卷,是陈羡鱼用了数年都没有完成的一幅图。
画上只有寥寥笔触,隐约勾勒出了一个人的身姿,脸上还?是一片空白。
然而尽管如?此,也能从轮廓之中见出这一定是个风姿绝代的美人。
这是陈羡鱼给叶云澜所画的图。
只因他至今仍未有把握,能够绘出对方容颜之万一,于是只能搁笔。
陈微远微笑道:“若只是这幅图,为兄帮你。”
他卷起袖子,又从空间拿出一支墨毫,就着斜倚在软塌在的姿势,在画卷上画了起来。
美人则的子册与美人册原本之间相互相通,然而这却是他家兄长第一次在上面挥毫作画,陈羡鱼脸色越来越苦,这可是他的身价宝贝,叶云澜那副画更是被他视为以后技艺大成的封山之作,然而……
陈羡鱼觑着自家兄长兴致勃勃的神色,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也无法阻止对方的“雅兴”了?。
约摸半个时辰,陈微远手中的画笔才?停。
陈羡鱼已站如?针扎,眼巴巴看着自家兄长拿着手中画端详。
“还?不错,就是少了?些许颜色。”陈微远如?是说道。
然后,陈羡鱼便见自家兄长抬手咬破指尖,直接用血在画上描绘,神色十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