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云天宫内终年飘雪,除了殿内和这处桃林,其他地方皆冷寒刺骨。
叶云澜不能动用灵力护体,又有伤在身,怕是受不得冷。
或许不该叫他离开。
只是,这念头也就在脑海中转圜过一瞬,便不见踪影。
——
叶云澜走在空无一人的白玉回廊上。
寒风穿过他衣袍,他的面色比回廊外堆叠的雪更加苍白。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看,来者一身青衣,是容染。
“阿澜可教我一通好找。”容染快步走到他面前,语气有些埋怨,脸上却含着笑意,“不过能下床走动,看来师尊疗伤确有成效,我也便放心了。阿澜,你肯定不知,之前你在贺兰师兄屋里昏迷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叶云澜不咸不淡道:“是么。”
容染笑容微僵,旋即又关切道:“阿澜在云天宫里可还习惯?师尊不喜被人搅扰,云天宫不允外人随意出入,你若有所需,便都与师兄说,师兄来为你办妥。”
“我并无需要。”叶云澜微微抬眼望着容染,忽然道:“容师兄,我之前便说过,我不想来这里疗伤。”
“阿澜之所以不愿,是因为师尊么?”容染柔声劝,“其实,师尊虽然修的是无情道,但平日里对我,对其他天宗弟子都是极好的,并不如外人说的那般不近人情,阿澜实在不必如此抗拒。”
“并非如此。”叶云澜道,“我只是觉得,容师兄照顾我这些年,当年的救命之恩,已经早就还清了,再如此帮我,我恐怕消受不起。”
容染:“阿澜怎会这样想?我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与救命之恩无关,你何必放在心上。”
“可是师兄,”叶云澜淡淡道,“有许多事情,我已经可以自己决定,不必再劳烦师兄为我主张了。”
容染面色一白,终于明白了叶云澜的意思,“阿澜忽然这样说,莫非是师兄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么?”他想了想,急切解释道,“你当时吐血昏迷,我将你送到师尊这里来疗伤,是在迫不得已,并不是不尊重你意愿……阿澜,你不知我当时有多担心……”
叶云澜越过他便走。
“阿澜!”
容染忽然提高声音喊。
“你难道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和师兄闹脾气么?”
叶云澜只往前走,没有回头。
容染立在原地,等了许久。
然而这次,叶云澜却没有再和以前一般,处处依着他就着他。他只要表现出些许不虞,便会主动靠近过来,小心翼翼讨他开心。
等他终于转过身,却连叶云澜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五指慢慢攥到肉里,容染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夜莺,飞走了。
——
沈殊在等人。
他一向善于等待,且极有耐心。
终于,他遥遥看见那个从风雪里走来的熟悉身影。
乌发飞舞,白衣猎猎。
让他不禁想起,那日漫天烈火之中,那人如白鸥飞掠而来,将重伤的他拥入怀中的场景。
火焰撞入那人背脊,有血滴在他脸上。
好烫。他想。
怎么会有人的血,这样的烫?
烫在他心尖,教他日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