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鬼,早就死了,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阮陌北温声道,“和你的相遇是上天给我最后的恩赐,陪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我很快乐——”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贺松明打断了他的话,少年紧紧攥着那只手,哽咽道,“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去更温暖的南方吗?不是说好了到时候要养一只小兔子吗?你还有这么多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贺松明定定地看着阮陌北,旋即一头扑进他怀里,不说话了。
男孩已经健壮了不少的肩膀无声地颤抖着,阮陌北轻轻抱住他,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逐渐被温热的泪水打湿。
他梳理着少年头发,道“我应该可以坚持到陪你走完这段路,等到了迁徙队那边,一定照顾好自己。”
“呜……”
贺松明呜咽一声,埋在阮陌北怀里,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一直是个过分成熟的孩子,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无理取闹。
唯一一个为他付出真心的人……就要离开了吗?
阮陌北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贺松明额头,温声道“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许哭。”
“……我尽量。”贺松明红着眼从阮陌北怀里爬起来,张开手臂,像个大人一样用力抱住阮陌北肩膀,下巴搁在他肩窝。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阮陌北就要消失的消息彻底冲淡了离开据点的兴奋,贺松明甚至都变得盼着那一天可以晚一点到来,让他可以再多看几眼身边这道幽魂。
阮陌北倒是一如既往积极地做着帮贺松明离开的准备,他要确保这个世界的贺松明在新地方能生活得幸福快乐,才能不带着担忧进入下一个世界。
不管贺松明再怎样祈祷,离开的这一天仍然按时到来了。
来自更北方的迁徙队的车队停在东区外,正在补充物资,难的有两天休整时间,人们纷纷下车活动身体,几位身着黑衣的东正教修女照顾着年幼的孩子们。
贺松明静静等待着夜晚的到来,趁着夜色溜进物资车里是最保险的做法。
医院那边他请了假,一听他说身体不太舒服,医生立刻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则坐着轮椅忙上忙下——那天的产妇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她产下的孩子情况不是太好。
贺松明敲响了医生的家门,今天学校放假,陈琳给他开了门。
“等到明天早上,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张叔叔。”贺松明掏出口袋里的小瓶子,递给陈琳,“一定要等到明天早上,不要提前打开。”
这是他给医生最后的“礼物”,算是报答这段时间的教导吧。
神秘兮兮的。陈琳有些好奇,但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点点头,把小瓶子收好,“好,我明早给爸爸,你今天不去上课吗?要不要来一起玩。”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贺松明站在门口,他望着一无所知的陈琳,郑重道,“再见。”
陈琳笑着挥挥手“明天见。”
阮陌北知道那小瓶子里装着的是什么,就在向医生请假的时候,贺松明偷偷顺走了一支麻药。
贺松明收拾了一个背包,里面的东西够他三天的吃喝,万一迁徙队行进的速度没那么快,他可以在车里多躲上一阵。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夜色降临。
天悄然黑了下来。
今天是满月,圆月高悬,前所未有的明亮,是不用开灯也能看清周围的程度。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月光洒在雪地上,被冷冷的反射。
贺松明绕过据点外的摄像头,一路朝着车队方向摸去,阮陌北跟在后面,帮他侦查身边的情况。
目标车辆就在前方,贺松明眼睛一亮,不由得加快步伐。
还没跑上几步,他脚下猛地一空,摔倒在了硕大的脚印里。
阮陌北赶忙伸手把他拉起来。
就在这时,阮陌北隐约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臭味他在科洛夫身上闻到过,在副执行官身上闻到过,在脱离危险的产妇身上闻到过,不过那时候的味道相当淡,混杂在浓烈的血腥气中,几乎不被察觉。
阮陌北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脚印相当新鲜,就像是、就像是那东西刚刚就在面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