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看过王老,然后再说别的。”霍青点点头,“走,去医院。”
特护病房区还是那么安静,王成刚早就等在那里,一看见来的三人,不由得又愣了一下。他以为霍青和邵景行搞不定,另请高人去了,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带来的居然是个比他们还年轻的大男孩,简直就是个毛头小子,这真的靠谱吗?
霍青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直接把黄宇带进了特护病房:“这就是王老。”
人都已经进来了,还能说什么?王成刚连希望都不怎么抱了,但毕竟听说黄宇也是从灵海连夜赶过来的,就冲这态度,哪怕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他也得领这份情:“自从昨天被声音惊到之后,爸爸的眼皮颤动次数比平日多了一些。”先别放弃,万一他们真的有办法呢?
黄宇仔细观察了一下王老,抓抓乱糟糟的短发:“我是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可以念一下经试试。”
来,来念经的?王成刚再次瞠目结舌,难道霍青他们是请来了个小和尚吗?这,这感觉更不靠谱了吧?
但是黄宇压根没看见他的目光,已经自顾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旧旧的手写簿子,然后就地盘膝一坐,露出了手腕上的十八子。
这串十八子一露出来,王成刚就微微露了一点惊讶之色。他也玩这些东西,自然识货。虽说十八子材料很多,天台豆在其中算不得稀罕珍贵的,但东西好不好,还要看品相。
这串十八子的每颗天台豆基本上大小形状都是相同的,而且颜色深黑有珠光,远远一看还当是十八颗形状不太规整的黑珍珠。不说别的,只说这盘玩功夫就难得了,可不是俗品。
王成刚正打量这串天台豆,黄宇已经开始诵经了。
《心经》很短,王成刚也有朋友有信仰,家里常诵的就是《心经》。当时朋友就跟他说过,《心经》虽短,但在佛教经典中地位殊胜。其“心”字有心髓、精要之意,是浓缩的精华。经文好读,读精不易,真读通了,便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当时王成刚也不过就是听听罢了,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信仰,虽然不会反对别人信仰,但其实自己内心是不以为然的。
《心经》开篇便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可是也没人见过什么菩萨真身,世上也照样苦厄无数,除了自我开解自我努力,别无它法。何况菩萨也说五蕴皆空,这如何皆空,还不是要靠信徒自己看得开?
所以王成刚觉得,这无非就是一种自我宽慰的精神胜利法罢了。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这个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似的男孩子往那儿一坐,就仿佛有种端严之感,一样的经文从他嘴里念出来,听在王成刚耳朵里也跟朋友念的完全不同,仿佛那不是一个个轻飘飘的字,而像是什么固体的东西,竟然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度一切苦厄。”黄宇念得并不快,声音也不高,但他才念完第一句,床上的王老眼皮就开始颤动起来。
王成刚张了张嘴,不敢出声打扰黄宇,但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希望——难道真有用吗?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黄宇声音突然提高,“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八个字铿锵有力,王成刚只觉得仿佛有只小拳头随着这声音,在他心口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八下,这些天来缠绕着他的诸多烦扰竟像是一时被驱散,有种眼前豁然一亮的感觉。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病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叹了口气。
猛地抬头看去,王成刚赫然发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眼睛又睁开了一线,就像那天被保温杯落地的巨响惊动一样。
“爸——”王成刚张口叫了一声,却又连忙刹住,紧紧盯着父亲,唯恐他像那天一样挣扎一会儿又再度睡去。
一时间病房里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黄宇的声音在响:“……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这个时候,王老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而黄宇仍旧把全篇《心经》都念完,这才郑重地合上手中经书,“老先生醒了?”
“醒,醒了!”王成刚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走近病床:“爸,爸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老的目光清明,并不像是长期昏迷的样子,看见王成刚,他反而有点奇怪:“这是在哪里?”
“在医院啊爸!”王成刚这会儿才相信父亲真的醒了,一阵狂喜,“爸你不知道,那天你突然犯了心脏病,这都昏迷好些天了!”
“心脏病?”王老莫名其妙,“我犯了心脏病?就听音乐剧的时候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老先生——”霍青走到病床另一边,“您不记得自己病了吗?”
“不记得啊。”王老打量霍青,“你是医生吗?”看着也不像啊。
“是我请来给您治病的!”王成刚激动得不行,“爸你昏迷这些天,医院都没办法,这三位,这三位都是来给您治病的,要不然您还醒不了啊!”
王老的目光依次从邵景行、霍青和黄宇脸上滑过,简直怀疑儿子在说梦话。这仨小伙子一个比一个年轻,哪个看着像资深医生啊?尤其还有两个长得特别好的,说是模特或者小明星的倒更合适。
“爸,是真的!”王成刚了解他老爸,连忙解释,“这几位是特事科的。”
虽然不相关,但王老至少知道特事科的名头,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我这是——”出动特事科,那显然不是普通的治病了。
“我,我也不知道……”王成刚其实还稀里糊涂。刚才光顾着高兴去了,现在被父亲这么一问才想起来,“小邵,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小邵也不知道啊。邵景行尴尬地想。虽然在三个人里看起来是他年纪最长,但实际上他才是资历最浅的那个啊!
“是被迷了。”黄宇大大咧咧地说,“老先生你之前应该是在做梦,还记得梦见什么了吗?”
“做梦……”黄老不由得思索起来,“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在剧院听音乐剧呢,唱得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