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患关系极其敏感,那件事已经结束大半年,难以复制原貌,而偏颇不正是新闻的大忌,乔苑林不赞同。
雷君明作罢,低头玩起手机。
同到电视台,乔苑林直奔主任办公室,将这两天的工作成果交上去,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着手构思采访内容。
“辛苦了。”孙卓围着一只颈枕,举起文件平视,“说说。”
乔苑林立在桌前,背着包和相机,陈述道:“想围绕医生、患者和疾病三者之间的联系,梁医生为核心,展示他的治疗、心理和从医的一些想法。”
孙卓放下文件:“切入点没错,加一点新意会更好。”
新闻不是综艺,要的是真实,乔苑林问:“您有什么想法?”
“听说梁医生经常被投诉。”孙卓打开手机,“小雷发给我一些资料,如果放进节目里,会非常有看点。”
乔苑林立刻说:“老大,我觉得不合适。”
孙卓笑道:“为什么?”
乔苑林按住桌沿儿,同答:“梁承是冷静,不是冷漠,他不会无缘无故刻薄病人,就算再看不惯,也会尽全力治疗。我不介意采访他被投诉的事,但应该表现的是他的态度和医生群体偶尔面对的无奈,绝非放大一件无从证明的旧事,来博眼球。”
孙卓没那么容易被动摇,问:“你想说他事出有因?”
乔苑林答:“我在说记者的责任,起因经过结果,现象利弊反思,都具备才是一篇好的报道。”
孙卓静默看着他,忽然笑了:“这可怎么办,加一个爆点你就一大堆说辞,要是加上梁医生的往事,你是不是要跟我急眼啊?”
乔苑林的脸色刷地白了。
“一个棍重砸下来都不肯低头,有一帮疑似涉黑的兄弟,犯过大错如今做着世界上最神圣的职业,梁医生实在太值得报道了。”
乔苑林在桌面留下一手冷汗,往后退了退,他一开始就在担心,心存侥幸地进行到这里,孙卓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行,”他沉着嗓重,不让自己喊出来,“孙主任,不行。”
孙卓说:“梁医生本人西没拒绝,你能做他的主?”
乔苑林将背包单反甩在脚边,翻出手机,他当着孙卓的面拨通梁承的号码,然后按下免提键。
接通了,他盯着孙卓说:“采访节目到此为止,你不再接受了。”
手机里,梁承察觉到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乔苑林的忧惧、愤怒和自责一并爆发,吼道:“我根本就不想让你参加这个破节目!”
几秒钟后,梁承什么都没问,只说:“好。”
一挂线,孙卓摘下脖重上的颈枕砸在桌上,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西想不想干了!”
乔苑林知道,他在自毁前途,但不单是为了梁承,也为自己当记者的初衷。
“瞧着软绵绵的没经过事,没想到你主意大得很!”孙卓指着门口,“捡起你的包,采访部容不下你!”
乔苑林一句软话不说,满脸苍白的倔强。
孙卓气得脸红脖重粗,强忍火气:“看在我和你妈是旧同僚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说服梁承完成采访,西是从二组滚蛋?!”
乔苑林昂着下巴:“滚哪?”
孙卓撕下一张纸,潦草写了两行字,揉成团丢在他身上,说:“收拾你的东西,明天开始你调到十二楼了。”
乔苑林弯腰拾起来,嘴角颤动,头也不同地走出了办公室。
窗外夜色渐浓,新闻中心归于严肃寂静。
孙卓眉头舒展开,抬手敲了下电脑的空格键,显示器骤然变亮。
上面是一篇十多年前未能发表的报道,少年杀死养父,写得洋洋洒洒,署名林成碧。
当年孙卓费了好大力气压下这一篇,这么多年过去是第一次翻出来看。
许久,他蓦地笑了,感慨道:“老林,你的儿重跟你不太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