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苑林低喃:“因为你们……”
“嗯,确实像聚众斗殴,暴力了点。就当为受骗的人们出气吧,况且柳刚都掏水果刀了,难不成跟他口嗨啊。”
乔苑林仿佛误入了一爿陌生的地界,这里的人,发生的事,在浓郁的烟火里有着强烈的江湖气。
他不禁慌神,水果刀不是梁承的,二十八号的事并非绑架勒索,他认为的真相和事实大相径庭。
可是天色已晚,晚了太多。
乔苑林的大脑、头颅一瞬间锈掉了,又僵又硬,眼眶跟着一并干涩。他茫然地张着眼睛,眺向湖水和白玉栏杆,彩色串灯和扎啤桶,一张张油光醉红的脸。
倏地,他看见了停在一角的摩托车。
乔苑林像被烫了一下,压在膝盖的手掌握成拳头,关节发白,他见到应小琼便冒出的问题从牙缝往外挤,抿着唇也忍不住了。
“梁承……是不是在这里?”
应小琼回答:“他不在,车也不要了。”
乔苑林朝人群中四处张望,越找不到越不相信:“你们是朋友,你们在这儿,那他一定也在。”
应小琼嘀咕:“谁家大排档请高材生,暴殄天物嘛。”
乔苑林没听清楚,他焦躁地扫过每一个人,可每一个人都不是梁承,他自我安慰往好处想,说:“梁承回家了吧。”
应小琼却道:“他哪有家。”
乔苑林被这句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他问:“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吗?”
“行。”应小琼说,“回头微信帮你问问。”
乔苑林听得出对方在揶揄他,但只能受着。他误会在先,咄咄逼人在先,此刻的马后炮除了减轻自己的惭愧以外,毫无用处。
他离开大排档,打包的烩饭和豆奶一热一冷,如他慌张错乱的神经。
出租车将夜市抛远,滑入商业街,繁华没完没了地接踵而至,乔苑林怔了半路,枕着窗的脸上空有一片流光溢彩。
手机时不时地响,明天春游出发,同学们在群里聊得火热。
乔苑林将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世界清静了。他盯着列表中的仙人球头像,伸手,犹豫,真怕有刺会扎一下似的。
过了两条街那么久,他点开梁承的头像,输入文字时心虚到快要不会汉语拼音。
乔苑林:你搬到哪了?
按下发送,这句话前面有一个红色图标。软件系统提示,对方拒收了他的消息。
梁承已经删掉了他。
乔苑林无措地望向窗外,熟悉的街道,老胡川菜一闪而过,出租车拐到长林街,便利店,吴记早餐,所经之处都残存着一点回忆。
他下了车,径直走到电线杆下,将盖住超人二维码的广告一把撕掉。
暗处有一星橘红的火光,猝然熄灭。黑影贴着墙边从巷口拐到街上,呼出最后一口烟,同时回头瞧了下乔苑林扫码的背影。
梁承在酒店房间里看书,手机振动,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接通:“喂?”
“梁承。”是程立业。
梁承合上书,猜得很准:“又去蹲我了?”
程立业走在街头:“没蹲着,撤了。”
梁承说:“不用白费功夫了。”
程立业静默须臾,道:“你小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么快就跑了。”
梁承面色沉郁,说:“我没有罪,也没必要跑。”
“我不是那个意思。”程立业出于用词习惯,向他解释,“我是说,你搬走了?”
梁承知道程立业的原则,不会利用职权随意调查他的信息,他回答:“是,所以别再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