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芮之说:“小梁的性格不太开朗,都没主动找我说过话。嗐,反正你们小孩儿不就流行那样么,叫酷?”
酷什么酷。
乔苑林在内心吐槽了一句,别的没说,吃完早餐上楼去了。
走廊尽头是阳台,灌进来风,吹得很舒服,他过去拨开晾衣架上的床单,能望见葱郁的巷口。
阳台上种着些植物,乔苑林记得王芮之嫌泥土脏,不喜欢打理,上次来时有几盆快死了,没想到如今又变得花枝招展。
墙边挂着一条铁管梯子,爬上去是楼顶天台,夜晚很适合观星。
乔苑林站了片刻,手机响起语音提醒:“汤姆老师的线上数学课要开始啦!”
他回卧室上网课,每周末两个半小时连讲带练,结束后接着写作业、撸课题。为防止沉迷,他会定一个三小时的闹钟。
铃响了,乔苑林休息一会儿,后仰靠住椅背伸了个懒腰。
他喜欢听摇滚乐,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大。
一辆摩托车拐入巷口,在旗袍店外熄火。梁承下了车,取下挂在车把上的芋头糕,转弯去了后巷。
不算幽深的巷子走到一半,梁承停在墙根下,对着一扇门,弯曲食指关节抵住薄唇,吹出一声口哨。
很快,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打开门跑出来,喊道:“梁承哥!”
梁承屈膝蹲下,把三角形的芋头糕掰成两份,递过去大的。
男孩叫小乐,接住芋头糕咬了一口,交代说:“我爸妈已经吵完架了,今天摔碎一个暖水瓶。我躲柜子里,他们走了我才出来。”
梁承“嗯”了一声,吃掉小的那半芋头糕。他支棱着修长的手指,垂下眼皮觑着指尖的油花。
小乐习惯他不搭理人,自顾自地吃,时不时瞅他一下,观察发现:“哥哥,你今天没精神,还有黑眼圈。”
梁承说:“没睡好。”
小乐想了想:“我爸妈昨晚没吵架啊。”
梁承声调慵懒,说:“昨晚屋里跑来一只小狗。”
“这么好?”小乐羡慕地请求道,“还在吗?哥哥,你能把小狗抱来让我看看吗?”
梁承说:“不能。”
“为什么啊?”
梁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忽悠小孩儿:“我怕他咬我。”
小乐一本正经地支招:“我看绘本上说,你对小狗好的话,小狗就会喜欢你。”
梁承难以忍受指尖的油腻了,用手背敲了小乐一下,说:“以后看点字多的书,少看弱智漫画。”
太阳把地面照成了浅黄色,梁承无视树荫下的凉爽,一路踩着阳光返回了旗袍店。
王芮之看他回来,在操作台后叫住他,说:“小梁,早晨怎么走那么早?”
梁承说:“有事。”
王芮之客气地问:“苑林过来住不影响你吧?”
梁承没吭声,在反应“苑林”是哪位。
王芮之赶紧夸一下外孙:“苑林挺乖的,不是那种爱闹腾的孩子。就是从小身体不好,没干过活儿,还有点懒……”
说着说着不太像夸人,老太太见好就收:“总之苑林和你住一屋,你多担待吧。”
梁承只想洗掉手上的油渍,没说好与不好,挥开帘子进去了,洗完手上楼去补觉。
乔苑林的耳膜受够了摇滚乐的冲击,关掉音乐,在椅子上意犹未尽地晃了两下,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蛋黄酥。
撕开包装盒,他想起那张纸条。
管他呢,对方回来那么晚,他睡前收拾干净就好了。
乔苑林咬了一口,瞥见桌角泛黄的白瓷笔筒,姥爷去世后,里面的毛笔跟着一起烧了,现在只盛着一枚小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