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劝不了他们的陈生干脆的闭上了嘴。
懒得去管这两人,陈生拿起桌上被撞到的酒杯,可就在他拿起杯子的那一刻,端肖雪抓着莫严的衣领将莫严按在桌子上。
之后只听“哐当”一声,酒桌全部都毁了。
陈生举着酒杯,见窗外阴云袭来,只得在闪电落下之前,带着这两个两看相厌的祖宗走了。
消愁的酒没喝到,最后还赔了不少钱。
对面那两个人打了起来,可落雷却是陈生挡的……
看不出他们要害的到底是谁。
出力又出财的陈生闭着眼睛坐在门前石阶上,若是要问,此刻的心中大抵只剩下烦死了几个字。
见陈生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端肖雪先是瞪了陈生一眼,接着转过身去不看陈生,然后转过身没多久,端肖雪又转了回来,再瞪陈生一眼。如此反复了几次,端肖雪到底是没忍住伸出脚踹了踹陈生的鞋子。
“你要死了?”端肖雪恶声恶气地说:“有什么事要说就说。你那嘴难道长着只是为了好看?”
经由端肖雪突如其来的谩骂,莫严才注意到陈生的异常,一本正经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生沉默许久,在端肖雪再次伸出脚之前说:“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认为的事情出现了偏差,到头来不过是虚誉欺人,你会怎么想?”
莫严大概是最能理解这个问题有多难的人,因此他说:“我找不出答案。”
不知是对这个问题深有感触,还是只想回答陈生的寻求,端肖雪眨了一下眼,语气淡漠道:“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何还要留恋真假一说?难不成你想要留在双方都知道的骗局里得过且过?”
“说得简单。”并不认可的莫严抿了抿唇,面色苍白:“因为你没经历过,所以你什么都敢说,等你真的经历了,你就知道跳出困境不是一时之事。”
因莫严这一句话端肖雪蓝眸移动,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想了许久才愿意继续说:“世人都说我穷凶极恶,想来是生来便被爹娘厌弃,因不曾享受过人间温情,便将凶兽之道贯彻到底,却不知我早前有家。”
十分诧异端肖雪突如其来的坦白,陈生和莫严同时看向端肖雪。
端肖雪说:“早前我也有,有家,有关怀我的爹娘。在我十七岁前,我们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那时的我曾认为那样的日子还算不错。”
“可之后有一天我发现,我以为的不错只是我以为而已。”
端肖雪的声音低沉平静,话中没有伤感,没有疑惑,只是很冷静的传达着:“河鯥好斗,同族相残不在少数,我们的先祖为了避免河鯥因互相残杀而灭族,死前对河鯥下了道侣咒,而中了此术的河鯥不管心中看法如何,都会对妻儿很好。”
“因此,当有日我在我家老头子眼中发现杀意时,我很难分清楚,我觉得还可以的日子,到底是不是因先祖咒术而存在。”
“那时我想,那老不死的是否已经不在喜欢我和我娘,只是因为那无聊的咒术,他即使不喜欢也说不出口,到死都在演着一出和睦的戏。
自那之后,我再看过往的日子只觉得嘲讽,难以分辨那老不死的真心是何。
后来龙族追杀我们,我娘将我变成了燕子,我侥幸逃过一劫,双亲却不幸落难。
而死人不会说话,我得不到那老不死的回答,叫不准他想的和他说的是否相同。”
端肖雪话到这里自嘲一笑:“因此,过往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闻言陈生和莫严多有感触。
莫严慢慢冷静下来,陈生则是望着门前的石子思虑更多。
今夜星光黯淡,在沉闷的黑幕下,俗世的烛火燃起微弱的光,挣扎着不让世间只剩寂静的黑。
“我不懂你在纠结什么,不管过往是繁花似锦,还是虚誉欺人,重要的都不会是过去,而是当下。”
见身侧两人皆是不语,姿态潇洒的端肖雪斜视陈生,慢声说:“是当你知道这件事之后,你是否还愿意得过且过,之后又想要做什么?”
端肖雪一字一顿:“你是装疯卖傻淡忘此事,还是直面难题自行解开?”
是要淡忘要躲避?
还是要直面解决?
如梦方醒的莫言望着远处,似乎想从彼端找到答案。
他曾经以虚泽为荣,将先祖视为此生最大的骄傲。可今日他的信仰崩塌,他发现他不能在直视一个由谎言堆砌的荣耀。
是以,他该做什么?
而想想虚泽与世人的差距,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