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毫不留情的冻伤了陈生的脸。他将下半张脸藏在衣领中,只留下一个红彤彤的鼻子和沉静的眼眸。
萧疏立于傅娘临走前给陈生留下的银镯之上,与他一起赏了片刻的雪,多少有些奇怪陈生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还要坐多久?”不能理解陈生,萧疏与他说:“她已经弃了你。”
陈生缓了缓,说:“我知道,也正常。”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但萧疏却发现比起前段时间,他的思维要清晰一些。
陈生艰难地开口:“我毕竟不是她的血亲,不能要求过多。她可以有自己看重的人,我比不上,就不比了。”
萧疏瞥了他一眼:“你总是在看你得不到的东西,对不看重你的人豁达,对喜欢你的人刻薄。说不好你到底是憨傻,还是精明。”
陈生皱起鼻子,不解地问:“什么?”
萧疏不与他深说,若是往常,萧疏不说陈生也就停下。可如今傅娘走了,陈生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总想拉住点什么,于是固执的盯着萧疏,眼神也随着注视对方的时间增多,而出现了变化。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萧疏问他:“你在看什么?”
陈生小声说:“你会走吗?”
萧疏说:“要看你说的走归算到哪个意思中。”
陈生想了想,一字一顿道:“你能不能不走?”像是被傅娘的离去打击到了,陈生企图随便的抓住一点东西,以此来填补空洞内心。
而说这话时他有些委屈,声音放的很轻,像是与亲近的人小声抱怨,也像是在求着萧疏:“你要是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很好。”
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萧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盯着他有些无措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之前他也曾有过示弱的时候,虽然那时面对的人不是对他……
不知缘由,但萧疏移开了眼,只说:“你知道什么是对一个人好吗?”
陈生想了想,敷衍地说:“我会给你穿衣裳,梳头发。”
盯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萧疏忽然不愿意与他说话。
陈生等了又等,没等到萧疏回答,不死心的举起手镯,又说:“我还会给你喂食。”
虽是不合时宜,但萧疏在这一刻忽然想到山河镜幻境中的一幕。当时陈生把给他的那碗汤里的肉全部捡了出去,连一块肉都没给他。
想到那件往事,萧疏淡淡道:“不必了。”
陈生因此有些失望,但他没有死心。
类似有种一个投食者离去,必须有另一个投食者顶上的急切心理。
陈生正在为自己寻找新的喂食者。
他将目光放在了萧疏的身上,也看出了萧疏暂时与自己分不开的事情。
这件事似乎有利用价值。
今夜萧疏待遇一变,有幸从地面来到床上。而那向来是裹在陈生身上的被子也分出了一半给他。
并不知道萧疏并不需要,陈生难得分出被子给萧疏盖上,他将萧疏与自己放在一起,躺在萧疏的身旁先是闭上眼睛,接着又悄悄睁开眼睛去看萧疏还在不在。如此重复了几次,当那双眼睛再次瞥过来的时候,闭着眼睛的萧疏说:“合眼,安歇。”
陈生说:“好。”他乖巧地说:“都听你的。”
说完这句,萧疏见陈生麻利地爬了起来,熟练的吐出了一根金线开始补蛋,不知陈生这个都听你意义在哪儿。
而陈生显然已经将阳奉阴违刻在了骨子里,并且一点也不怕他违逆的人知道。
傅娘走后的那日沈云没归家,下人给陈生送来饭,陈生也不吃,只趴在房间里白天睡觉,晚上补蛋,时不时还要给萧疏表表忠心,告诉萧疏跟他在一起好处不少。
而好处一事陈生说的次数太多,一直寡言的萧疏听了许久,施舍了一句:“好处是什么?”
陈生说:“我吃什么都会分给你。”
萧疏却说:“可你这两日什么都没吃。”
陈生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我什么都没给你。”
到头来只是说得好听。
对此萧疏嗤笑一声。
说来奇怪,陈生的话自傅娘走后多了起来。等到沈云回家的那日,陈生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将厚重的衣服脱下,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衣物,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慢步走到了沈云的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