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会保护魏都。
可如今魏都的百姓都躺在前方,他一个也没救下。
在今日之前他从不知道,原来人的身体里有这么多的血,血像是流不尽一样,缓慢地顺着黑灰色的石缝流淌,染红了他的眼睛。
“宁修。”
察觉到赤鸿尊此刻的情绪,山河镜从背方用力地抱着他,一双眼中含着泪水。
她将脸贴在宁修的身后,声音轻柔的像是担心语气过重会吓到宁修,尽可能温柔地说:“我们走吧!”她用脸蹭了蹭宁修的后背,像是想用这样的动作送给宁修一分暖意,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无法让身侧冰冷的身体变得温热。最后山河镜停下动作,她好似忽然想起来了。
她只是面镜子。
镜子是没有温度的。
镜子只会吸入人身上的温度,保留的时间短暂,消失的速度过快……
眼泪到这一刻瞬间落了下来,她艰难地发出声音:“宁修,我们走吧……”
“你不是想像个凡人一样的活着吗?”
“我们走吧。”
“我带你回沈河,我们就像是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好?”
“好不好?”
她一声接着一声,一直问着相同的问题,可她等了许久,最后只等来一句——
“是我对不住你。”
背对她的男人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消瘦的背影带着几分疲惫,纤细的脖颈似乎承受不住风的重量,终究要被愧疚压倒。
听到这句话,山河镜咬着牙。
又他说:“可我没法让魏乐挂在城墙上,而我说过我会救她的,所以,我不能扔她一个人在这里。”
事情到了这里,早已无法挽回。活着的人唯一想做的大概是找寻心理安慰,需要一个赴死的理由。
宁修拉开山河镜的手,毅然决然地拿起剑向长夜攻去。他也知道自己与长夜的差距,所以做好了一击不成就此躺下的准备。然而他的剑还没有触及到长夜,先是看到头顶一暗,巨大化的山河镜带着数面镜子出现,每一块镜子里都在发出刺眼的光,抢在他之前迎了上去。
“你若不出声,我还可以当你不在放过你。”
长夜背着手望着对面迎风而来的山河镜。
脸上没了哭泣时的懦弱,看到宁修上前之后山河镜没有继续逃避,她冷着脸看着长夜尊:“你变了不少。”说完这句她抬起手,增加了镜子的数量:“但我还记得你与苏河比试多次,没有一次赢过苏河。”
长夜坦然承认此事:“没错,因为苏河的法器克我。我是黑夜,可你这镜子带着光,总会照到我,让我躲避不了,因此我经常输给苏河。”长夜说到这里忽然戏谑一笑:“可如今的你被虚泽打碎了,你还以为你还能像当初?”
喜怒无常的长夜提到这点顿时冷下脸:“没有苏河的你,什么都不是。”
“是不是你说的不算!”
一声怒吼过后,长夜与山河镜斗在一起,山河镜做出了镜中世界,她用镜面隔绝了长夜的神术,长夜与她缠斗片刻,见镜子难缠,忽然伸手向一旁的宁修打去,山河镜在宁修面前做出一面镜子,拦住了他的攻击,可不料这时春湛君带着白家少年跑了过来,见此长夜弯起眼睛,抬手攻向他们二人,山河镜立刻进行阻拦,可春湛君好似没想到山河镜会出手,他抱着白家少年侧过身正巧离开了镜面,被那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击中。
听到春湛君的惨叫,山河镜瞳孔收缩,而趁着她分神的功夫,长夜瞧准了镜子停下的间隙,身上涌出无数像是水又像是雾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从身上滴落,之后变成浓雾向赤鸿尊宁修和山河镜攻去。
山河镜一惊,镜起先去护住宁修,可在伸手之后才惊觉被骗。
长夜瞬步来到她的面前,趁机一掌拍向她的胸口,原本碎过一次的镜面早已不复当年一样坚硬,很快蛛网状的裂痕出现,山河镜尖叫一声,顷刻间镜身四分五裂。
眼看着山河镜受伤,宁修的脸色骤变。
空中的镜子全部破碎,主体向下掉落,也因本体镜身破碎,山河镜之前收在镜中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长夜眼看着一棵枯了的小树和一些纸张从空中飘落,并不在意的轻笑一声。
宁修飞身上前接住山河镜上半身镜身,山河镜咳出一口蓝色的血,镜子的状态与当年沉入沈河时几乎相同。
长夜见此飞身从城上来到城下。他从容的站在山河镜的前方,本打算给她最后一击,可没想到抬起的脚忽然踩到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
长夜歪过头,瞧着脚下那被血染湿一角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