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官上前,为皇室母子呈上酒水,奥莉嘉一世先拿起一支酒杯,弗拉基米尔紧跟着拿起另一杯。
女皇举起酒杯:“为了乌萨斯。”
“为了乌萨斯!!!”
所有人都在响应她,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共同聚拢成山呼海啸,千百支盛满金色液体的玻璃杯在璀璨的灯火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它们被一同举起,像是无数火炬。
弗拉基米尔目眩神迷,他想要垂下眼帘,但这一刻他已经被光芒包围,他无处可逃。
无数人的视线比酒杯与灯火的光芒还刺目,这样的荣耀是世界上最尖锐的刀锋,弗拉基米尔想要去看身边的母亲,但他知道母亲绝不会多分给他一分视线;他求救般地看向老师,他的老师眼中似有泪光,但那是一种骄傲的、不容推拒的视线,这位公爵阁下正志得意满。
圣母大教堂中的人们一批批上前,他们对皇室母子鞠躬,迫不及待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这个仪式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所有人都觐见完毕。
但这还不是结束,在达官贵人的觐见后,女皇又带着弗拉基米尔去见媒体,他们背着早已撰写好的稿件,在无数的镜头下保持完美的仪态。
等到所有公开的环节结束,弗拉基米尔已经汗湿了贴身的衣物,只能勉强遮掩着自己的疲惫。
然而公开的环节后还有晚宴,在这两个紧紧连接在一起的环节中,弗拉基米尔只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而且这个时间段内还要兼顾补妆等繁琐的事情。
休息室内,女皇正在悠闲地喝茶,她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被这些事务困扰的模样,恰恰相反,她非常克制而平静。
弗拉基米尔垂眸看着摆在他面前的甜点,再一次对这些冰冷的糕点失去了任何兴趣,这一段时间内他无数次地回忆起他那短暂的、逃亡的快乐记忆,也许那就是他此生唯一一段自由的时光了。
他不明白,他的老师为什么要通缉阿列克谢呢?这一点连母亲都默认了……
“沃瓦,在想什么呢?”
亲切的声音在弗拉基米尔的耳边响起,弗拉基米尔下意识抬起头:“母亲。”
女皇含笑看着他,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温柔:“我的孩子,累了吗?”
弗拉基米尔也笑起来:“是有些……但母亲要应付的场合比这多多了,平时一定会很辛苦吧。”
“这都是一位皇帝应当有的工作,我不觉得疲惫,但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女皇放下茶杯,“安娜,我想要歇一歇,紧急事项的通知就交给你了。”
女官躬身,迅速地带着休息室内的侍女们退下,弗拉基米尔一惊,他突然意识到——他高贵的母亲有话要和他单独说。
当这个休息室里只剩下母子二人后,女皇又拿起一碟浆果,动作优雅地挑拣着,她并没有品尝的意思,只是随意地捏碎这些色彩鲜艳的小东西。
“沃瓦,你长大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王储,我的法定继承者,乌萨斯的亲王,这片星系的太子。”
弗拉基米尔不由自主地挺起背:“是的,母亲。”
女皇点点头:“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将将你当成一位亲王来对待,而不是一位小王子,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么?”
弗拉基米尔下意识感觉到不祥,他干瘪地道:“……我的荣幸。”
“好极了,那么你听好了——你是乌萨斯的继承者,所以你必须要拥有一个君王所必备的品质,与此同时,我在你面前也不再是母亲,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皇帝。”
奥莉嘉一世抽出手帕擦拭手指:“你的老师,不,你的恩师萨尔蒂科夫公爵正在暗中决策暗杀我,他要将你推上皇位来取代我,他想的很巧妙,你成年了,你在乌萨斯人的面前出现了,你的合法性被肯定了,而且他现在还保留着那么一点可怜的兵权,我的大军正在镇压反叛军,皇室卫队留下的人数不多,这可真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您在说什么?”弗拉基米尔在这一刻几乎没能听懂母亲的话语,他反问,“您是在开玩笑吗?老师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女皇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驳而愤怒,她还是这样,平静又温和:“是吗?沃瓦,不可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信任他,信任极了,他轻而易举就能够操纵你,比起我这个一直以来都在剥夺选帝侯权利的君主,你这个软弱的、由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少君难道不是最好的替代品吗?”
弗拉基米尔下意识低下头,他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只死死盯着母亲手上的手帕,浆果汁液把它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猩红色。
女皇说的是真的吗?应该是真的,从小到大这位母亲没有过任何一句假话,尽可能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保持真实,这就是她所有的、稀薄的母爱。
“萨尔蒂科夫会想尽办法除掉所有对你造成影响的人,他一定要保证让你登上皇位。”女皇慢条斯理地叠手帕,就这么平静地吐露出了第二个惊天秘闻,“那位送你回来的星际猎人,那个优秀又俊美小伙子……嗯,阿列克谢-宣,是不是?你知道你的老师为什么要杀死他吗?”
弗拉基米尔猛地抬起头:“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哥哥,失散多年,在他三岁时我以为他和柳德米拉二世一起死在空难中,但谁能想到这孩子幸存了,主保佑。”
女皇纤长的手指按压在叠成菱形的手帕上,细白的蕾丝衬得她的手指美如艺术品:“萨尔蒂科夫不会愿意这样变数出现,他的通缉我是赞同的,因为我也要把这个孩子找出来,我的人混在追捕的队伍中,我告诉萨尔蒂科夫我赞成暗杀那个孩子,唉……”
弗拉基米尔已经被这两个今天秘闻震住了,他只能下意识重复:“阿列克谢……是我的哥哥?”
“唉,我可怜的孩子。”女皇站起身,慈爱地摸了摸弗拉基米尔的脸,“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对一位臣子过于信任的坏处。”
弗拉基米尔愣愣地看着女皇,他直觉有什么东西是不对的,但现在的他无法思考。
“不会让你为难的,可怜的沃瓦。”女皇笑起来,“接下来,你也随军出征,代我去前线,我的军权交给你,镇压反叛军的荣誉属于你,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杀死萨尔蒂科夫及其党羽,一切选择权我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