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雅脚步一顿,皱了眉,轻拍一下靠她最近的人,低声道:“贺千建怎么了?”
贺千炀吓了一跳,回头见识贺言雅,惊讶道:“小姑,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贺言雅视线没有看他,而是落在贺千建身上,再问了一遍:“贺千建怎么回事”
“不知道。”贺千炀语气有几分奇怪,没等贺言雅再问,就压低声音讲了一遍来龙去脉:“之前贺千建回来的时候,家里的警报响了,守着的张连长他们就进来抓了贺千建,我们听到警报声下楼,就见贺千建脸色不怎么好看,当时也还没什么,就是听说这个警报是防贼的之后给自己辩解了一下,爷爷也觉得可能是警报有什么问题,就让张连长放了他,张连长却不放人。”
“贺千建就挣扎起来,被张连长摁住了,谁知道没多久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爷爷担心他身体出了问题,就让张连长放开他,谁知道贺千建拔腿就跑,这下子谁都觉得不对劲了,我爸让张连长看好他,贺千建就说自己难受,想要去医院,还出了一身冷汗。”
“正好项叔也来了,就帮他看了一下,看完他就这样了。”
贺言雅侧头:“项鸿怎么说?”
“说他没事。”贺千炀也有些一言难尽:“项叔说他看不出什么问题,要去医院用精密的仪器设备检查一遍才能确定。”
贺言雅再次看向贺千建,见他痛苦的模样,眼里却没有什么情绪了。
项鸿说的话,贺千炀都懂,她又怎么会不懂。
贺千建每年体检,身体从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平时也健康得不行,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头疼成这样,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要用精密仪器才能检查出来。可想而知有几分真。
往事历历在目,下午听到的那几段音频响在耳边,她眸光微闪,视线移向贺千闵。
见他抿着嘴站在一边,不见快意也不见恻隐,脸上一片冷漠,心底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这么多年,想也知道他应该已经失望到麻木了。
贺言雅心底一片愧疚,既是对贺千闵也是对江臣。
她一向不是很喜欢小孩,哪怕当时江臣还没有出现在贺家时,她对几个侄子也一向是偏冷淡,唯有对贺千妤好几分。所以在最初,她哪怕知道贺千闵和贺千建出了车祸,也看到了病床上还小的小侄子满脸泪水,也没有太多关注这件事情,就如其他人一样,都觉得贺千闵说得太过匪夷所思,何况还有医生佐证。
她多数时间待在研究所,很少见到他们,这件事知道之后也就忘到了脑后,直到很久之后的一天,贺千闵找到了她,问她世界上会不会有超出常人的里力量和能力,科研所里会不会有这样的研究。
当时她只觉得贺千闵是看了什么电影或者小说才有这突发奇想的一问,就告诉他没有这些东西,贺千闵又问,如果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那又要怎么解释呢?
贺言雅当时一愣,问他是什么事。
贺千闵便将车祸的事情说了一遍。
贺言雅当时听完,只觉得他还没有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没有思考分析他这番话的真实性,更没有细想他当时明明和她这个姑姑也算不上亲近,怎么就辗转找到了她这里来说这些话。
安慰了贺千闵一通,她再次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回到了研究所。
后来再见贺千闵,他已经全然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有小时候的乖巧和软糯,竖起了一身刺,对谁都横眉冷对,和贺千建更是势如水火,不爱回家也不爱来老宅,哪怕是一个月一次的聚餐,也是能不来就不来。
再后来,就是江臣出现了。
贺千闵像是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个小男孩,会笑会撒娇,认真地告诉他们,从始至终,她都只认江臣一个哥哥。
当时江臣的身世已经在贺家公开,贺千建的身份忽然尴尬起来,而弟弟弟媳队对贺千建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微妙,她看不清其中有些什么,却觉得只因为血缘的纽带而亲近或者疏远一个人,未免太过轻慢。
何况,不论如何不亲近,在她心里,贺千建也依旧是她的侄子。
所以她帮贺千建说了话,也想看看江臣是个什么脾气,谁知道只看到冷淡疏离的少年,毫不在意贺家任何人的看法,哪怕认回了家里,依旧带着一层淡淡的隔膜与所有人相处。
当时她想,江臣或许也不是很愿意接受忽然转换的身份,而且他已经成年了,以后估计也很难真正融入贺家了。
可是后来,她看到江臣似乎一点点放下心防,对贺千闵贺千妤,对弟弟弟媳,对贺千炀和哥嫂,对父亲……
只有对她和父亲,却始终淡淡的。
那时候,她才知道,江臣不是天生冷淡,他也会被善意和温暖打动,可他也十分通透,将所有人的态度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可她向来也不是爱和孩子相处的,哪怕是这样也问心无愧,直到今天,直到她知道她根本担不起问心无愧四个字。
“爸。”
贺言雅忽然出声,打破了大厅的沉凝。
贺老先生转过头,这才发现贺言雅回来了,他眉心笼着一层阴翳,看到女儿也没有舒展多少,脸上的沟壑与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透出沉冷,点点头:“回来了。”
“我有些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贺老先生摆手:“过会儿再说。”
“现在必须说。”贺言雅走到一张桌前,打开装着笔记本的电脑包,将笔记本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