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格纳拧开被木拴塞得很紧的瓶口,把里面干净烧开的清水一饮而尽。
在喝光后,希尔格纳叹了口气:“今晚说得我喉咙都快哑了,无花果好酸啊,一点都不解渴。”
“但无花果可是相当有营养的水果,那位小殿下愿意将它分给御主你,也说明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阿拉什温柔地说道。
希尔格纳侧头看向英灵浅色的眼睛,叹了口气:“有时真是羡慕你,能够想的这么简单呢。”
“嗯?”
阿拉什不明白希尔格纳这番感慨从何而来,不过这不妨碍他笑眯眯地摸了摸他垂涎很久了的、看上去就十分柔软好摸的,属于希尔格纳的那一头凝结了月光般的白发。
“但哪怕那不过是塞纳沙殿下为了拉拢你的故意而为,我的御主也可以轻松地解决有可能出现的恶意,不是吗?更何况恶意尚且都没有出现呢。”
希尔格纳毕竟身体还很年幼,十分容易疲惫。
况且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够多了,再加上之前长途跋涉残留的劳累,喝完水后他便已经昏昏欲睡,都懒得理会阿拉什揉着自己脑袋的手了。
“不是塞纳沙。”
希尔格纳闭着眼睛,阿拉什的手很温暖,埃及虽然气候向来炎热,但天色黯淡后温度降得也快。
白发的质子知道这应当是包围着城市黄沙的比热容不同,虽然白日踏上黄沙很是滚烫,但是夜晚的沙漠就是另一个极寒气候了。
所以阿拉什的手掌给希尔格纳带去了些许的温暖,再加上抚摸的力道轻重得当,让他便原谅了阿拉什的逾矩。
希尔格纳的声音已经近乎于呓语了:“塞纳沙哭了这么久,只有一个我出现……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阿拉什一怔,正想要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发问的人早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波斯的大英雄失笑地摇了摇头,他其实对这些事情都毫无兴趣,但他知道召唤出他的御主并不是一个坏人,而且现在闭着眼睛熟睡的希尔格纳,模样倒是更符合现在他的实际年龄了。
“晚安,御主。”阿拉什轻声地说道,然后也将身体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休憩着。
虽然希尔格纳已经沉沉入睡了,但是作为未来埃及主人的奥兹曼迪亚兹却还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脑袋里充满着今天那场宴会上夺得了所有人目光的赫梯皇子希尔格纳,以及他带来的那个精美绝伦的宝物。
虽然奥兹曼迪亚兹向来喜欢足以昭显自己尊贵身份的贵金属,诸如黄金,但他同样也很喜欢那些奇特的、充满了各种不同美感的事物。
而和塞提一世与他的母亲斯忒拉一样,在看到那个名为‘尼罗河之莲’的水壶时,奥兹曼迪亚兹也无可救药地迷上了。
那润泽的光芒,仿佛在滚动着的露珠,栩栩如生的荷叶和花瓣,如果用这样的水壶来盛装着每日入口的清水,一定会是无比舒惬的享受。
不过水壶只有一个,奥兹曼迪亚兹当然知道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品,肯定是只有自己的父王、埃及最高的统治者塞提一世才能享有。
但和水壶一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有其制作者与献出者。
那个名为希尔格纳的质子竟然引起了他父亲的注意,甚至还亲自询问了名字,这样的殊荣足以让不少有意和这些质子搞好关系的朝臣心思浮动了。
明明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上一点。
奥兹曼迪亚兹不服气地想着,为他所尊敬着的父王将目光落在了其他同龄人身上,而感到了不甘。
他已经敏锐地隐约意识到了,希尔格纳给自己将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奥兹曼迪亚兹毕竟还年幼,如果他再长大一点,就不会为此难以入眠,而是一笑而过了。
希尔格纳出色又如何?获得了塞提一世的赏识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的国家送到了埃及当人质?
作为埃及尊贵的法老王和其正妃所生的唯一之子,奥兹曼曼迪亚兹的身份可不是小小的他国质子可以比拟的——哪怕希尔格纳来自的国家是可以与埃及相提并论的赫梯也不行。
因为会被送往他国当质子,就证明了国王和元老院都没有把希尔格纳看作是未来有可能接任王位的继承人。
但是此刻尚且年幼、心性高傲不服输的奥兹曼迪亚兹,却是在人生第一次品尝到了因为一个人失眠的滋味。
这也使得希尔格纳在那数十人的质子中,对于奥兹曼迪亚兹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尽管此刻埃及的皇太子和希尔格纳本人都不知道这个意义到底是好是坏,但未来便会见分晓。
质子的生活比希尔格纳想象中的过得舒服多了。
或许是埃及这里知道脸面上不能做得太难看,提供给质子们的物质有保障,一天至少有一顿菜里有肉——要知道在质子中,在自己原来国家的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肉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