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露出不屑的表情:“就你这点儿手劲我能打十个。”
“怎么打?像在酒店里那样?”
他说的是酒店里那记耳光,这破孩子真记仇。“你再敢捅娄子我会告诉你怎么打。”
“严重到什么程度才打,举个例子。”
“你这么大人还用我教。”
“你告诉我。”欧阳晗不断向前,凑得越来越近,程默不喜欢这样,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两步,直到大腿触到汽车前盖,他退无可退,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上面,而欧阳晗跟着压下身子,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
“你吃错药了?”
“那我怎样才算正常?”他发觉这个说法不太对劲,又补上一句,“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程默一手贴在弟弟额头上,一手摸自己的正常温度,“不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看着那张宛如照镜子般的脸一点点放大,程默意识到了危险,必须及时制止他:“你干嘛?有话就说。”
欧阳晗静静看着他,目不转睛,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哥哥的眼睛很亮,很黑,像璀璨夺目的宝石,一旦被它捕获,便无法再移开视线。
曾经,他的眼神澄澈,淡漠,桀骜不驯,有种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即使不喜欢他的人,也无法否认这朵高岭之花的美丽。然而这双眼睛却变了,变得温柔,变得和善了,虽然还和从前一样甚至更漂亮了,但有什么东西却不可逆转地失去了......
“你爱洛叶什么?告诉我。”欧阳晗问得很平静,他能看得出哥哥神情中的抗拒,对自己的抗拒。
“他对我好。”
欧阳晗眉头蹙起:“你几岁了。”
程默知道他想说自己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为了如此简单的理由爱上一个人:“那你希望我怎么说,善良,体贴,幽默,仗义,宽容......”
“停停停,我知道你拿过成语接龙的冠军。”欧阳晗不在乎程默的表达方式,他在意的是哥哥心里的那个人竟然这么好,欧阳晗的脸沉了下来,“我很好奇,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程默不习惯洛叶以外的人靠自己那么近,便去推弟弟的胸膛,示意他离远点:“跟他在一起,我才觉得有人在乎我。”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我和爸妈不在乎你吗!”
“呵呵,我希望他们只生了你一个。”
欧阳晗深埋在心底的怒气被程默轻飘飘的一句点燃了,他一把攥住哥哥的衣领,几近咆哮:“爹妈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说太没良心了!”他不能接受这种回答!
程默身上这件衣服是洛叶送的,很怕弄坏了,他急忙掰开弟弟的手:“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不劳操心!”
“你成绩好,爸妈逢人就夸你,对我提都不提,好像生了我这个儿子给他们丢多大脸似的!出国这些年,不管我进步多少,混得多好,妈的口头禅永远是’你跟你哥学学‘,’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哥一样‘,你以为我好受吗?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原来在弟弟看来,父母偏心的居然是自己,程默只觉好笑:“你可真有意思,你成绩不好还赖我呗。”
“你别转移话题!”
“小升初那会儿,妈为了给你报补习班,一直拖欠着房租,咱们几个差点被赶出房子。”
“后来不是爷爷奶奶接济咱们了么!”
“你真是唯我独尊惯了,地球是不是应该围着你转。”
“我不是这个意思!”果然跟他说不明白,欧阳晗一只手摸进裤兜里,想着干脆也给他下点药直接扛走算了,但这次和对付秦朗不一样,那家伙错在先,就算被自己反攻,他也不敢声张,可面前这位是自己亲哥,有些事做了就再没挽回的余地。
就在他犹豫时,程默看准机会,一个鹞子翻身与欧阳晗对调了位置,把他压在下面:“别耍小孩脾气了,你二十了,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了,没人能一辈子护着你。”
“那你呢?”
“我有家了。”
欧阳晗咬着下唇,红润的表皮因为牙齿太过用力都发白了,他不清楚程默是真不明白还是刻意回避,他想说的是“你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直护着我”。可是不用问也能猜到答案:“你说的是那个租来的复式?”
程默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从车盖上下来:“无所谓住哪儿,只要有洛叶在的地方就是家。”
欧阳晗坐起身:“……如果有一天他不要你了呢?”
程默不是没考虑过这些,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不爱听:“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想那么多没用。”
“你真是个疯子。”
“随你怎么说,我回去了。”程默现在有一堆事要做,没心思哄孩子,扭头就走。